余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只是直直要求：“你让我说。”</p>
盛夏的光泽透过氤氲开的薄薄烟雾泛进来, 季迦叶坐在这片光泽里，望着她。</p>
他抿着唇, 没有上午的那种肃杀，却也是萧索清寒的, 眸子深冷。</p>
这双眼天天在她的梦里打转。</p>
她却一直没有看透过。</p>
真是可怕，真叫人胆战心惊，并且让人深深战栗, 从骨子里畏惧着他。</p>
他就是个魔鬼！</p>
深吸一口气，余晚直视他，用季迦叶的方式, 问得亦最为简单而直接：“你早就计划这一切？”</p>
将所有的残忍剖开来, 她好像不用再在乎什么, 只想求一个解脱。</p>
季迦叶还是望着她。视线拂过她青紫的腿, 他没回, 只是说：“腿怎么了？”</p>
余晚面容肃穆, 亦没有回答。四目相对, 她再度高声问一遍：“你是不是早就计划这一切？”像是耐心缺乏, 催促着他。</p>
她对他, 没有了温柔与耐心，目光冷漠。</p>
季迦叶淡淡敛起眉, 肃色回道：“嗯。”</p>
好了, 摊牌终于开始。</p>
“你利用潘梁生？”</p>
凝视着余晚, 季迦叶点头：“是的。”</p>
“你还利用沈家的不和, 利用沈平潮？”</p>
“不错。”</p>
“你更是早早设了滨海的局？”</p>
“嗯。”</p>
季迦叶一个都没有否认。</p>
“什么时候开始设局？”</p>
“前几年，张书记来美国考察的时候。”</p>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把刀。</p>
随着从他口中说出每一个答案，这把刀便在余晚心里扎得更深一点。</p>
潘梁生、沈长宁、沈平潮、张书记，当然，包括余晚自己……每一个人在他手里，都是一颗棋子。</p>
为达目的，这人根本就是不择手段！</p>
他那么阴鸷，那么狠绝，又冷又硬的一颗心，丝毫不会顾及旁人，丝毫不会为任何人心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从来都是这样。</p>
余晚还是好绝望。</p>
“香港的事也是你做的？”她继续问。</p>
他们去香港寻找投资，那么机密的事余晚离开前只见过他一个人，可后来却被泄密。她怀疑他。</p>
余晚眸色漠然，望着他，格外平静。</p>
指腹轻轻刮蹭着手边的打火机，凉凉的。薄唇抿着，季迦叶依旧承认：“是我。”</p>
就是这么一个人，当面一套，背地却将他们的后路全部堵死！</p>
余晚好恨！</p>
“所以……”余晚顿了顿，问他，“你也在利用我？”</p>
“我没有。”</p>
季迦叶第一次否认。</p>
“你能发誓，从来都没有过么？”余晚冷笑。</p>
季迦叶望着她，说：“余晚，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人坐在光里，身上却还是阴冷一片。</p>
“呵。”</p>
余晚仍旧冷笑。</p>
“你骗谁？”</p>
滨海的那些画面每一天都在梦里翻来覆去，来来回回，折磨着她！他那时帮了她呢，让她心生感激，又让她心生愧疚，可那些通通都是假的。</p>
只是，她的心已经颤了，已经疼了。</p>
余晚好后悔！</p>
她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p>
“滨海那个局，你演得那么逼真、那么……”稍稍一停，她面无表情的冷冷质问，“你难道不是在利用我？难道不是在骗我？”</p>
“我没有。”季迦叶第二次否认。</p>
他如实说：“反正都是要收购你们公司，这个项目我总归是要做的。”</p>
听听，这么最精明的商人口吻。</p>
所以啊，这个男人算得清楚呢，怎么都不会亏。</p>
既间接拿下个大项目，还卖了沈长宁的面子，又让余晚心生感激。</p>
这个男人真的好可怕。</p>
余晚浑身又开始发凉了。</p>
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两秒，她终还是问他：“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p>
满室有片刻的安静。</p>
这种安静拧着人的心，疼了一下，又疼一下，连呼吸都是压抑的，透不过气。</p>
余晚始终直视他。</p>
季迦叶垂眸，点了支烟，说：“不是。”</p>
顿了一顿，季迦叶抬头，迎着余晚的视线，他说：“你是个意外。”</p>
“什么意思？”余晚沉着脸，冷眉。</p>
其实她原本就是冷的，没有人能靠近，后来被他生生挤了进来。她接受了，悄悄敞开心扉，她迎接到的，不过是当头一棒！如今，她不得不再度将过去那些碎片拼凑起来。</p>
视线相及，季迦叶说：“余晚，是你先来找我的。”</p>
这句话，他对余晚说过好几次。</p>
余晚这一回瞬间明白了。</p>
季迦叶指的是第一次。那天他花两百一十万拍下莲花天珠手串，偏偏余晚拦住刘业铭，来找他。</p>
所以，他说，余晚，是你先来找我的。</p>
余晚全部明白了。</p>
眨了眨眼，她忽然笑了。</p>
“所以你原来的目标是谁？慕容静？”</p>
不愿再听他的话，紧攥着手，余晚将手腕上的手串取下来，走过去几步，放在旁边的桌上。</p>
余晚仍旧直视他，漠然的说：“季先生，这个还给你。”</p>
季迦叶曾用两百一十万拍下来一串，那时候他送给她，说要给她赔罪，还说他谁都不卖，只送给她。</p>
后来他们上了床，他便又在庙里补送她一个。还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p>
如今手腕突然就这么空了。空荡荡的一圈，让她这条胳膊垂在身侧，好像都感觉不到了存在。</p>
余晚紧抿着唇。</p>
视线拂过静静躺在那儿的珠子，季迦叶起身，走过来。</p>
逆着光，他的身影沉峻。</p>
像山一样压迫着人。</p>
站在余晚面前，季迦叶偏头，视线落在旁边的桌上。他略微抬手，手指轻轻抚过。这串珠子被余晚戴久了，已经沾上她的温热……季迦叶转眸，重新望着余晚，他说：“你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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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