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一扇窗户里，有钢琴声飘来，谢游瞬间就判断出，“是《降E大调华丽大圆舞曲》。”</p>
余年跟着一起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好奇，“你弹钢琴时，是什么感觉？”</p>
听见这个问题，谢游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弹按，眸子里像是覆上了一层细碎的光芒，“有时，像所有琴键都在我掌控中，我就是那个由音符组成的世界的王。有时又感觉自己是一枚很小的音符，那个由音符组成的世界是宇宙，我只是其中漂浮的一粒尘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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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泛着清浅的笑意，“我有无法卸下的责任，有必须要做的事，但我很喜欢音乐，很喜欢钢琴。”</p>
将这句话说完后，谢游蓦的一怔——他已经算不清楚，他有多久没说出“喜欢音乐”和“喜欢钢琴”了。</p>
余年偏头，认真道，“我喜欢你，像你喜欢音乐、喜欢钢琴那么喜欢你。”</p>
突如其来的表白，谢游有些不好意思，他抬手，用屈起的手指碰了碰余年的眼尾，俯身轻吻，“我也喜欢你。”停顿两秒，谢游又放低了声音补充道，“比喜欢钢琴、喜欢音乐，更喜欢。”</p>
在藤本月季的花架下，捡了一朵花型完好的月季，余年夹在一本书里带回国，准备做成标本。</p>
挨着谢游睡一觉倒好时差，去公司找孟远的路上，余年拨了何骁的视频，但响了许久都没有接通。</p>
手指悬在“视频通话”的按钮上，余年好一会儿都没勇气按下去。</p>
这时，电话打了过来，余年回神，“路管家？”</p>
“小少爷下午好，”路易森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稳，他恭敬道，“先生正在做今天的例行检查。”</p>
余年眉心微蹙，“现在下午两点，例行检查不是这个时间。”</p>
路易森沉默着没有回应。</p>
心跳突然快了两拍，余年喉咙发干，“是……病情有波动吗？”</p>
好一会儿，路易森才回复，“是的，先生让瞒着您。”</p>
没等余年继续问，路易森就先开口道，“前几天都挺好的，医生说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说不定可以多活一些时日。但先生刚刚毫无预兆地突然失去了意识，医生正在抢救。”</p>
放在腿侧的手指骤然收紧，在手心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余年咬住嘴唇，克制住鼻尖的酸楚和心慌，“等他醒了，可以通知我吗？”</p>
路易森声音也有些沙哑，“好的，小少爷。”</p>
到公司见了孟远，又一起到了录音室，余年盯着没动静的手机看了一会儿，递给施柔帮忙拿着，叮嘱，“如果一会儿有电话或者视频通话，麻烦柔柔姐一定叫我。”</p>
看出余年的重视，施柔连着点头，“年年你放心。”</p>
知道自己状态不算很好，余年没直接录歌，而是选了一首歌开始录和声。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虽然中途忍不住走神，但录制过程总体还算顺利。</p>
一连录了三首歌的和声，余光看见施柔朝自己做手势，余年连忙叫了暂停，取下耳机，三步并作两步出来，接过了手机。</p>
视频接通，屏幕上，何骁戴着氧气面罩，松弛的眼皮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枕头上。</p>
余年眼眶发胀，勉强稳住声线，尽量自然地问道，“您怎么样？”</p>
何骁点点头，费力又缓慢地说道，“年年乖，别哭……我没事。”</p>
余年声音里泄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嗯，好，我不哭。”</p>
他看着视频里，何骁尽力撑着精神，想多看他一会儿，却再维持不住，眼皮一点点下沉，最后阖上，昏睡了过去。</p>
镜头一转，路易森出现在屏幕上，“小少爷放心，医生说救过来了，只要好好养着，最近几天病情都不会有太大波动。”</p>
余年勉强笑道，“谢谢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