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他匆匆将宋青小的手推开,吃力的跛着腿,往地窖的一角走去。</p>
“娘,娘,您过来。”</p>
他忍下心中的酸楚,强挤出笑意,殷勤的搬着那些陶罐:</p>
“这里有很多吃的,够我和娘吃很长时间了。”</p>
他像是一条小狗,拼命想要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忠诚,满心满眼满世界都只有她一人:</p>
“我不会要娘出去受人羞辱的,我宋阿七会去要饭,会养**。”</p>
“娘。这里好多食物,好香啊!”</p>
他忙碌得像只小蜜蜂,来来回回的搬东西:</p>
“很好吃的,我都攒下来,全给娘吃……”</p>
“娘,吃嘛……留下来陪阿七嘛……阿七会孝顺**……”</p>
“我不会不听**话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求娘了。”他拼命的说话,不敢停下,深怕听到她拒绝的话语:</p>
“好不好嘛?”</p>
宋青小的心中,每听他软语央求一次,便如更被软化了几分。</p>
“我……”</p>
她身不由己,可是这样的话,一个孩子又怎么明白呢?</p>
小孩背对着她蹲了下去,肩膀抖个不停。</p>
那些剩余想要说的话便一下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去。</p>
此时的小孩背对着她,可宋青小却像是透过他颤抖的背影,能看到他此时绝望又伤心的内心。</p>
她沉默了片刻,认真道:</p>
“我将来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p>
她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到八百年前,一定会想办法再找到他的。</p>
“骗子。”</p>
小孩轻轻的道,声音细如蚊蝇。</p>
宋青小抿了抿嘴,没有出声,他又更是绝望,转身尖叫大喊:</p>
“骗子!”</p>
他这会儿泪流满面,哭得流出带血的鼻涕。</p>
“你会丢下我的!每个人都会丢下我的!”</p>
他绝望又无助,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p>
“每个人都会丢下我的,你就是想要抛弃我!”</p>
兴许是今晚宋青小找他的举动,如同在他黑暗的心灵中点起了一点光芒,令他心生一丝希望。</p>
她这么好,替他布置小家,替他疗伤,替他出气,陪他一路走回,给他讲道理。</p>
可为什么这么好,就是不能留下来,陪他一生一世?</p>
“你为什么要管我?”他好不容易心生一点儿希望,却又无情的被敲碎,心中伤心愤怒至极:</p>
“既然要抛下我,为什么要救我?”</p>
小孩哭得不停的抽噎:</p>
“让我死在祠堂不好吗?少一个包袱而已。”他狠狠的伸腿去踹破陶罐:</p>
“为什么要给我擦伤洗脸?我不要!我只是一个乞儿而已!”</p>
罐子破裂,里面的食物掉了出来。</p>
这些是他以往最珍惜的东西,视若性命,半点儿都不舍得浪费的。</p>
可此时却像是见证了他讨好她而不得的证据。</p>
没有用!没有用!</p>
他已经捧出了最重视的东西,可却依旧难以留下一点温暖。</p>
小孩用力以脚去将食物蹍碎,仿佛想要借此令自己死心。</p>
‘哐哐哐’的碎裂声响中,好像他的心也在破碎。</p>
这样一来,娘亲可能会很讨厌他了吧?</p>
他尖叫着发脾气的样子,不再温顺,不再讨好而谄媚,她本来就要离开,临走之前对他印象一定会更糟的。</p>
小孩内心自暴自弃的想着,那股怨恨直冲头顶,刺激得他鼻腔发酸,眼泪流了又流,根本无法停止。</p>
“你走吧。”他吸了吸鼻子,垂头丧气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接着一瘸一拐的往墙角的方向走了过去。</p>
他的身体蜷缩成团,像是未出生的婴儿的姿势,背对着宋青小。</p>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地窖内的那盏宋青小寻来的灯终于油尽而火枯,光芒逐渐暗淡下去。</p>
‘噗嗤——’</p>
灯花爆了两下,灯芯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黑暗里。</p>
宋青小强行以意志防守着自己的心境,不发一语。</p>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所在的方向,传来‘悉索’的响声。</p>
他翻身坐了起来,愣愣的望着宋青小所在的位置。</p>
又隔了许久,宋青小以为他可能会这样坐到天明之时,他突然往她的方向爬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