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小时候在一位老人给我的书上看到过。”</p>
陈星低头看，再看项述，项述则换了张羊皮纸，开始在另一张纸上，回忆书里倒数第二页的场景。</p>
“你们也有书籍，”陈星诧异道，“典籍都存放在何处？”</p>
“怎么？”项述冷冷道，“只有你们汉人才配读书写字？”</p>
陈星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看看，敕勒盟中的古籍存放之地，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p>
马车在草原上前进，远方云雾笼罩的山峦依稀可辨，那一刻，队伍中所有人都欢呼起来，陈星蓦然抬头，转过山坡，只见广袤大地上，帐篷林立，背山靠河，夏末风起，一幅瑰丽的画卷仿佛徐徐拉开，呈于眼前。</p>
敕勒川到了。</p>
陈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阴山之下，昆都伦河与大黑河温柔的环抱之中，万里草原如同一张毯子，承托了将近二十万的牧民，帐篷从山坡到山脚，极目所望，无边无际！</p>
入秋之时，塞外几乎所有的游牧之民，都在朝着阴山迁徙，朝拜这十六胡的神山，汇入敕勒古盟。</p>
“大单于回来了！”有小孩在昆都伦河岸看见车队，便高喊道。</p>
在河畔洗涤布袍的倩丽女子直起身，唱起嘹亮的歌，车队中众武士则放肆地以歌应和。项述依旧坐在那敞斗马车上，收起羊皮纸，长腿架于车沿，调整了姿势，舒服地半躺着。</p>
敕勒古盟中迎出上千奔马，朝着他们驰来，为首乃是数名年轻人，匈奴人、铁勒人，纷纷高呼，项述只不理会，顷刻间那伙年轻人聚拢，集合到车队两侧，七嘴八舌，笑着询问项述，所用语言，陈星一概不通，只得茫然听着，但从表情上猜测，他们不停地询问项述这段时间里，究竟去了何处。</p>
项述嘴角难得地微微勾着，现出些许笑意，其后跟随的部众纷纷叫嚣，那伙年轻人便掉转，去帮助卸货搬东西，安置百姓。</p>
一名年轻人说着匈奴语，伸出木棍，进车斗中想敲陈星，陈星赶紧避让，眉眼间带着怒火。想必说的是“怎么还抢了个汉人回来”。</p>
“滚！”项述终于用铁勒语说。</p>
那年轻人哈哈大笑，纵马驰走。</p>
不断有人靠近，仿佛在朝项述请示，项述或不答，或懒懒地“嗯”一声，来人便将车队中的关内胡民带去安置，跟随项述北迁的百姓与胡人仿佛都十分兴奋，就像在此处找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p>
陈星说：“看来他们入关以后，过得也不怎么舒服。”</p>
那是归乡的惬意与自在感，相较于在长安城内，守着苻坚立下的各种规矩，读书做官考功名，这群蛮子明显更喜欢回到草原上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当真是天性使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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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述没有回答，眼看车队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他们俩，两辆马车拉进了古盟东面的山峦下，一处谷地之中。</p>
这里居住的人很少，看见项述回来，所有人都是一阵欢呼。</p>
马车在最大的帐篷前停下，项述跃下车来，陈星忽然想到，项述既身为大单于，又早已过了婚配年纪，会不会已有妻儿在家中？</p>
但这谷地中人很少，项述所住之地也甚安静，王帐依山而建，占据了溪流的河水源头，足见其地位尊崇。</p>
不少人过来朝项述问好，项述说了句铁勒语，人便散了，陈星充满好奇地到处看，说：“这就是你家吗？”</p>
项述说：“我先召集长老开会，你自己随意罢。”</p>
说着，项述朝众人交代了几句，料想是安置陈星。</p>
是时又有人牵过马来，项述便翻身上马，“驾”一声驰出了谷地。</p>
陈星：“哎等等！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啊！”</p>
项述一走，四周便有不少铁勒小伙子过来，好奇地打量陈星，开始议论。</p>
陈星嘴角抽搐，只得客气点头。</p>
有人扔给他一块湿布，陈星忙道：“谢谢。”继而擦了下脸，心想原来塞外待客是到了先洗脸。</p>
众人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继而爆出一阵大笑，有人朝陈星指指帐篷，陈星说：“好，这就去歇下，各位费心了。”</p>
陈星撩起帐篷，进了项述的家里，只见地上铺着一张硕大的蓝底刺绣毯，房内又有不少摆设，寝具、餐具、矮案一应俱全，还有从南边运来的屏风，采光倒是很好，帐顶开了防雪窗，照得内里十分明亮。</p>
一角还有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族图文古籍。</p>
却因为主人离家日久，东西布满了灰尘。</p>
外头那铁勒小伙子又打了桶水过来，指指案几，拍拍陈星的肩，说了句鲜卑语：“这就开始，擦干净点，大单于回来之前把王帐打扫完。”</p>
陈星低头看看手里抹布，再看众人，笑着用汉语客客气气地答道：</p>
“我去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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