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项述成功一步上了河岸，陈星回头望去，湍急河水再次冲来，已击散了碎冰。</p>
“你胆子太大了！”陈星说，“掉下去怎么办？”</p>
项述随手将盾一背，拉着陈星涉雪而去，陈星回过神，见项述仗着自己轻功了得，越想越是后怕。</p>
“你怎么这么啰嗦？”项述不耐烦道。</p>
不远处出现了临时的帐篷群，阿克勒人的营地到了，有人见项述，便马上吹号，族王正焦急等候，立刻率领一众武士出来查看，见是项述，顿时纷纷大喊起来。</p>
一刻钟后，阿克勒王帐中，项述喝着奶茶，与阿克勒王叙话。</p>
陈星用烧酒洗过手，准备到另一个小帐篷内，去给王妃接生。阿克勒王是名近五十的魁梧壮汉，神情凶恶，却对项述十分恭敬。</p>
陈星看了眼王妃，发现情况已经有点危险了，过了一天一夜，再不生下来恐怕母子都保不住，赶紧回来找丹参与强心的药物。</p>
“万一撑不住的话，”陈星道，“我保王妃了。”</p>
项述朝阿克勒王说了两句，两人一同点头，翻译道：“保住王妃。”</p>
项述放下茶碗，要去帮忙，陈星却让他留下，看阿克勒王表面上若无其事，发抖的手却出卖了他。</p>
王妃脸色惨白，几名族妇在一旁帮忙，草原上的生产当真是件提心吊胆的事，较之南方汉人更危险。</p>
陈星给那阿克勒王妃灌了药，又扎了针，眼看她气色稍恢复了些，注视陈星，说：“你……你是……”</p>
“我是大单于的朋友。”陈星握住她的手，说，“你居然会说汉语？王妃，努力一把。”</p>
“项……项语嫣的孩儿，在……哪里？”王妃疲惫道，“他也来了吗？”</p>
“项什么嫣？”陈星回过神，意识到这个说法，是项述的母亲？！是汉人？果然，项述一副汉人长相！</p>
“你俩认识？”陈星诧异道。</p>
“你……也是汉人，”王妃握着陈星的手，“你叫什么名字？”</p>
陈星正要寒暄几句，却回过神，忙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专心生孩子，生完再说……王妃，来，用力！”</p>
王妃披头散发，使力，惨叫道：“啊——”</p>
“不好意思，王妃，我要逾礼一下。”</p>
说着，陈星祭起心灯，按在了王妃心脉处，白光亮起，护住她的心脉，又轮番上了针，陈星能用的手段全用上了。</p>
足足半个时辰后，族妇们欣喜地喊叫起来。</p>
陈星说：“奏效了吗？她们说什么？”</p>
“头……头出来了。”项述在帐外翻译道。</p>
陈星：“外面冷，你们回去喝茶。王妃，继续努力！你要成功了！”</p>
外头已围了一大群人，滴水成冰的天气，陈星浑身汗如雨下，改针，施针，又给王妃喂药，催动她最后的一点意志，直到婴孩啼哭声嘹亮响起，陈星才如释重负，险些就虚脱了。</p>
又一刻钟后，陈星在阿克勒王帐中，吨吨吨地灌了大半壶奶茶，累得直喘气。阿克勒王与王妃母舅家人亲自过来，朝陈星道谢，陈星要归还谢礼，项述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客气。</p>
“匈奴人送人的东西若被退回，会视为屈辱。”项述说。</p>
陈星只得不客气收下了，外头的雪越来越大，至少得等到明日，才好渡河回敕勒川。阿克勒王清出一个温暖的帐篷，布置妥当，烧起炭火，让两人先行睡下。一夜过后，外头已近乎演变为雪暴，昏天黑地的，不辨日夜，于是项述又带着陈星往阿克勒王帐中饮茶，吃烤肉叙话。</p>
阿克勒人所说匈奴语较之敕勒川胡人还要更古老，音节带着大量的古音，就连项述有时也听不大懂，听在陈星耳中，更犹如乌鸦叫一般，头昏脑涨。</p>
王妃抱了还没睁眼的婴儿出来，给众人看，陈星欣然笑，摸了摸小婴儿的拳头，说：“是个小王子。”</p>
阿克勒王自从长子死后，便多年无嗣，如今王妃近五十，又生下了一个，当真是感慨实多，又让项述给孩子起名，项述也不推辞，起了个“那多罗”的名字，意为古匈奴中的“山下之海”。</p>
陈星以眼神示意，想请教阿克勒王地图之事，项述点了点头，取出羊皮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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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随身带着？”陈星有点感动，想到出门前项述落后少许，应当就是回去拿地图了。</p>
项述朝阿克勒王说了不少，再让他看地图，阿克勒王怀疑端详片刻，便吩咐手下去找人。</p>
“他说他不知道，但是族中有些老猎人也许知道。”项述解释道。</p>
陈星心中忐忑，只有祈求希望有线索。</p>
帐中只闻炉火燃烧的哔剥声，王妃将婴儿交给奶母，笑道：“陈星是你母舅家的人吗？”</p>
“什么？”项述一怔，便道，“不是，他是我在中原认识的……朋友。”</p>
陈星点了点头，专心喝茶，王妃又说：“后来找到你母亲娘家的人没有？”</p>
“没有，”项述答道，“兵荒马乱，不打算找了，我爹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p>
陈星不敢插话，项述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娘是汉人。”</p>
陈星点点头，王妃又道：“一眨眼已二十年了。”</p>
项述吁了口气，有点出神，转眼时迎上陈星的目光，陈星心中疑惑，又有点不安，项述便道：“没关系，我娘是汉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p>
王妃笑了起来，说：“他不知道？看长相也看出来了。”</p>
陈星问过项述，却差点挨揍，于是就再也不敢问。项述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娘去世以后，我爹太过伤怀，族人便避讳提及我娘。久而久之，古盟中以为我不喜欢多提，便谁也不敢说了。”</p>
“述律空的母亲，”王妃说，“当年真是长得很美，很美的。”</p>
陈星说：“看儿子这长相就知道。”</p>
项述随口道：“所以我汉名随娘姓，现在告诉你了。”</p>
陈星想了想，说：“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到南方去找找母舅家，我记得汉人中有一支姓项的大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