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皱眉道:“小声点!你想把晋人全部招来么?”</p>
陈星要下马, 慕容冲又道:“别下马, 在马上方便行动。”</p>
陈星只得心想好罢,你说什么就什么。两人对视片刻,慕容冲道:“大单于呢?”</p>
陈星摊手, 慕容冲显然也是为了找项述来的, 彼此互相交换了信息, 慕容冲在离开洛阳后,银骑队全部被苻坚收编, 于是踏上了逃亡之路, 先是回鲜卑山去, 再尝试说服敕勒古盟, 希望石沫坤能在苻坚南征时袭其后方,却被新任大单于拒绝了。</p>
当然,小兽林王也不会卖他面子,于是慕容冲又尝试着接触慕容垂,还没见到叔父的面,就险些遭到出卖暗杀, 这一路简直是过得跌宕起伏。</p>
“你呢?”最后慕容冲道。</p>
“我在床上昏迷了三个月。”陈星一句话就交代完了。</p>
慕容冲:“……”</p>
陈星:“……”</p>
两人相顾无言, 陈星道:“所以你来做什么?”</p>
慕容冲说:“我想趁着秦晋两军交战时, 混进去, 暗杀苻坚。”</p>
陈星说:“你就不想好好活着吗?”</p>
“不想。”慕容冲说, “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做这件事。”</p>
慕容冲望向别处, 眼里带着莫名的孤独滋味。</p>
“姐姐的尸身不知去了何处, ”慕容冲说, “如果你找到她的话……”</p>
慕容冲拨转马头离开,说:“……帮我烧了她罢,我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她。”</p>
“等等!”陈星说,“跟我来。”</p>
陈星带着慕容冲,绕到晋军后阵。北府军开始退后,谢安显然训练有素,十万人一起后撤时,竟显得有条不紊。陈星叫住个人,问道:“在做什么?”</p>
“谢玄将军答应了苻坚的要求,”那队长道,“全军退后十里,让秦军渡河,一战定胜负!”</p>
陈星与慕容冲驻马,在淝水南岸观望。</p>
慕容冲喃喃道:“当真自大,若渡河中途被击,势必大溃。”</p>
“很像他。”陈星说。</p>
淝水北岸,秦军战线。</p>
苻坚一身帝铠,腰畔佩天子剑,驻马立于河岸边。</p>
苻融道:“陛下,不能相信晋人,咱们若渡河未济……”</p>
“看看你身后的大军,”苻坚不待苻融说完,便无情地打断道,“再看看这条河。”</p>
众人肃静。</p>
“以孤的军队,哪怕将马鞭投入长江之中,亦能断流!”苻坚不再废话,沉声道,“渡河!”</p>
秦军开始渡河,就在此刻,天际一声暴雷响起,阴风平地卷起,穿过淝水平原,河水仿佛一瞬间变得湍急起来,隐隐散发出一股黑气,分别朝着两岸涌去!</p>
天际乌云翻滚,刹那遮去烈日,天色越来越暗,晋主帅谢玄、桓伊、谢琰三人同时望天。</p>
“要下雨了,”慕容冲道,“下起雨来,更是难战。”</p>
“不,”陈星喃喃道,“不是下雨,这是怨气?从哪里来的?”</p>
幻魔宫中。</p>
蚩尤之声道:“不动如山对你而言,已经没有用了,交给孤罢。”</p>
项述在祭坛上盘膝而坐,不动如山横搁在膝前。</p>
“急什么?”项述沉声道,“这具身躯,迟早将是你的,又何必惧怕一把剑?”</p>
蚩尤之声冷笑道:“也是,你不过是畏惧孤,生怕孤不守信誉。你很快就会知道,孤的力量一旦复原,将是超越天地的神明!王子夜!启万灵阵!”</p>
王子夜站在祭坛前,项述睁开双眼,注视王子夜,王子夜竟是稍稍一退。</p>
“启……万灵阵,”王子夜说,“吾主,怨气尚有不足,上次以留存在天罗扇中的怨气,强行炼化沧浪珠等物……”</p>
“会补足的。”蚩尤之声道,“献祭。”</p>
王子夜身周释放出千万缭绕的黑气,射向地脉,从地脉中飞走。</p>
心脏陡然现出万丈红光!</p>
刹那间神州大地上,怨气与魔神血顺着地脉飞速蔓延,射向南北两端——</p>
摇光,极北之地,卡罗刹群峰间。</p>
肖山脖上所系长巾在狂风中飘飞,手持苍穹一裂,北方大地的怨气开始旋转,化作两个漩涡,被吸扯入苍穹一裂中。</p>
肖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上一次大战之后,弥漫在卡罗刹的怨气顿时被聚集起来,化为黑色光柱,直冲天际!</p>
开阳,哈拉和林。</p>
石塔仿佛受到感应,其中所镇的法宝嗡嗡作响。身形高大的鬼王经过石塔,弃之不顾,走向皇宫。移居此地的敕勒盟中居民大声呐喊,纷纷放箭,石沫坤率领铁勒勇士挡在皇宫前,以铁勒语怒斥。</p>
鬼王伸手,祭出怨气缭绕的落魂钟,“当”的一声,顿时整个哈拉和林中人的一魂被收走,尽数化作蝴蝶,被收进钟内。</p>
鬼王再躬身,倏然出剑,化作黑色光影掠去,刹那将石沫坤的头颅斩了下来!</p>
哈拉和林一片寂静,鬼王走进皇宫,以落魂钟指向天际。</p>
紧接着,匈奴人皇宫顶端一声巨响,穹顶被黑色光柱击穿。</p>
玉衡,阴山之巅,石柱所在之地。</p>
腐烂的巨狼在空中开始幻化,渐渐化作一名侧面至眉骨处带着剑痕的青年男子,左手持白虎幡,右手缓慢抚过,全身爆发出黑光,射向天穹。</p>
天权,洛阳。</p>
王子夜在龙门山前现身,祭起天罗扇,怨气顿时铺天盖地,爆发出去,聚为黑色光柱,上接天穹,下接地脉。</p>
天玑,会稽。</p>
冯千钧站在城门高处,手持森罗万象,回拢身前,刀身射出黑色光芒,将天地相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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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隆中山。</p>
司马玮抖开驺虞幡,黑光接天入地。</p>
长安。</p>
清河公主一抖袖,飞上天空,手持沧浪珠。长安百姓顿时震惊,纷纷喊道:“妖怪!妖怪又来了!”</p>
长安中人对两年前爆发的魃乱已成惊弓之鸟,纷纷奔走逃避。宇文辛带领所余无几的禁军,仓皇朝天空射箭。</p>
宇文辛:“这、这是谁?!”</p>
清河公主祭起沧浪珠,一声冷笑,沧浪珠上,怨气排山倒海般释放出来,顿时摧毁了长安皇宫,继而朝中心一收拢,轰然击穿建章宫殿顶与地面,**地脉深处,另一头则射向天空。</p>
霎时天地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淝水只是其中的一地,大地上七根巨大光柱与天空相连,万世旋转的、环绕世间的巨轮受到阻碍,神州最原始的世界真元开始汇入光柱之中,化作光点,被怨气同化!</p>
光柱周遭席卷起暴风,天地间渐渐黑了下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断汇聚,通过地脉飞快流动,从万灵大阵的七处汇聚而来,进入蚩尤的心脏中。</p>
心脏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血气弥漫。</p>
建康。</p>
天象异变,司马曜正在祭天,文武百官以谢安为首,匆忙出外,观察这被阴云遮蔽的天空。</p>
谢安皱眉道:“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