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心道所以你就嘲讽我吧。</p>
但转念想到，确实项述才是最清醒的那个，得回记忆后，首先便提出了有关未来的计划，平生所识之人，唯独项述与谢安有此头脑。</p>
“陈星最后一次昏迷时，”项述说，“我去了一趟华山。”</p>
“你后来告诉过我。”陈星说道。</p>
项述点了点头，说：“在那里，我碰上了蚩尤派来的王猛。”</p>
陈星：“！！！”</p>
这个项述倒是没提到过，但王猛的出现，也只是传话而已，他带来了蚩尤的口信，邀请项述到幻魔宫去，与兵主做一桩交易。接着便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事。</p>
“幻魔宫就在淝水地底？！”陈星震惊道。</p>
项述点头道：“不错。”继而又将自己是如何穿过那道光幕，以及潮汐古阵之中的王子夜所言，朝他们交代了一番。</p>
肖山听得瞠目结舌，毕竟他与冯千钧在阴阳鉴内长安一战后，便被魔神血所控制，并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事。</p>
“幻魔宫的方位确认，”肖山马上道，“我们就可以解决蚩尤了！”</p>
陆影反问道：“怎么解决？不动如山已经落在蚩尤手里了。”</p>
这也是陈星至为烦恼的一环，没有不动如山，要怎么打败蚩尤？</p>
“嗯。”项述说，“得尽快通知谢安，停下在那里的挖掘，不可惊动蚩尤，直到我们找到了新的可行办法，或是夺回被炼化的魔矛。”</p>
陈星说：“第二次长安魃乱中，咱们已经试过了，魔矛上的怨气，不像阴阳鉴般能被净化。”</p>
“因为它认主了，”重明终于开口道，“不动如山非常特殊。”</p>
数人沉默片刻，项述捋起袖子，将右臂给他们看，说：“龙神赋予我的，正是不动如山上九个符文，有何意义？”</p>
重明说：“此乃驱魔符文，乃是不动明王所留在人间，驱魔之用。据孤王的猜想，应当是蚩尤在炼化神剑之后，符文并未被转化，而是随之消散，没入了天地。烛阴最后又将这股力量从天地间召唤出来交给你。总之，孤王觉得，夺回不动如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险，不如想办法将魔矛摧毁来得更实际。”</p>
陈星道：“那么我有一个问题，不动明王与燃灯明王，他们去了哪里？”</p>
陆影说：“在这个世上，你所不能及的地方，超脱时间之外，有着许多光阴罅隙，众神归隐后，便离开了神州，居住在时光的罅隙之中。你是不是想朝他们请求，重新铸剑之法？我看大可不必，连龙神烛阴亦到不了的地方，还是不要奢望了。”</p>
陈星接受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又问：“岁星也是从这些地方来的吗？”</p>
重明答道：“我等对天外天所知甚少，无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p>
项述知道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了，沉吟片刻，而后又朝陈星说：“岁星离开前，朝你说过什么不寻常的话么？”</p>
陈星想起来了，于是将定海珠碎裂，自己弥留之际时，在黑暗里与岁星的对话，朝他们说了一次。</p>
“偷走的一年？”项述说。</p>
陈星一脸茫然，说：“小季说的话，其实许多我都没听懂。”</p>
“可以说死了，也可以说没死，”重明也是首次听到陈星转述意识世界中岁星的话，喃喃道，“什么意思？”</p>
“应该说是……”陈星疑惑道，“蚩尤当时可以算死了，但潮汐古阵发动后，却又活过来了？”</p>
“不。”项述马上否定了陈星的猜测，沉声道：“若真是这样，岁星就会告诉你，他还活着，或是‘现在死了，可惜又会活过来’，不会这么说。”</p>
陈星说：“但一个家伙，能既死又没死吗？”</p>
陆影答道：“兴许岁星眼中所见的世间，与我们的理解不同。兵主最后，同时出现了两个可能，彻底被诛除，或是成功复活。岁星所看见的，正是这两个可能的叠加。”</p>
重明听到这话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变。</p>
四人同时看着重明，重明却道：“继续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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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的一年，”项述说，“是指我所做的决定，导致星儿……陈星他……”</p>
项述不知不觉，叫了陈星的小名，当即有点不好意思，陈星听到时却心生旖旎之意。</p>
项述改口道：“原本应在二十岁时面对最终一战，却提前到了十九这年？”</p>
陆影点头道：“根据话中之意，我想你猜得不错。定海珠不在时光因果之中，正如构成你身躯的法宝碎裂，所有时间里的定海珠都会消失。你所做的事，亦不受时光因果控制。”</p>
陈星说：“可是如果所有时间里的定海珠都消失了，那么张留就不会找到定海珠了不对么？为什么这件事还存在于咱们的记忆里？而万法归寂的三百年也还在？”</p>
陆影答道：“既定之事，按天地与时间的因果法则，是不容更改的，却因定海珠对应着天地脉轮本身，所以能随心所欲改变某些节点，更动那些述律空曾经希望更动的。却又保留了其余因果，这就是至为玄妙之处。”</p>
陈星已经被绕晕了，反而是项述说：“假设我现在还是定海珠，再回溯一次时光，会发生什么事？”</p>
陆影说：“按照这一规则，我想，结果将是扰乱从现在往回追溯的一连串因果，直到你定下的那个节点，之前的依旧不受干扰。”</p>
陈星说：“难怪蚩尤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它。”</p>
陆影又说：“而且，天地脉轮本身就有强大的修复能力，你是否发现了，哪怕一切重来一次，许多事依旧不受控制地在朝某个方向发展？”</p>
“嗯，”陈星点头道，“需要变数。”</p>
项述说：“我记得最后，我取出了一枚指环，将它戴在了陈星手上……”</p>
“啊？”陈星茫然道，“有吗？对啊，我都忘了，当时你把什么交给我了。可是我醒来时，手上什么都没有啊！”</p>
陈星顿时有点恐慌，伸出手让项述看，却不见那指环，说：“该不会掉在襄阳了吧？要么回去找？那是定海珠碎掉以后留下的东西吗？”</p>
项述马上道：“没有怪你，不见就不见了。”</p>
陈星朝项述问道：“指环有什么用？”</p>
项述也不知有什么用，只在最后权当一个念想，留给陈星，作为自己曾经活在过他的生命里的一个证明。而剩下的那枚指环，是最有可能不受时光法则限制，跟随陈星一起回到过去的。如今既然大家都没事，就不必再纠结这枚指环了。</p>
“那是潮汐轮，”陆影轻轻地说，“在定海珠内，对应着天地脉轮。也许随着珠碎而无用了，或许最好的是，依旧保留了少许效果，如果能找到，建议你们尽量找找。”</p>
陈星问：“什么效果？譬如说呢？”</p>
这问题陆影也答不上来，毕竟许多事已超出了他的所知范围，猜想道：“也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穿梭时间？说不准。”</p>
肖山趴在案前，听他们说了不少自己完全听不懂的推断，已经困得睡着了，陆影看了眼肖山，朝陈星说：“明天我就要走了，接下来，还请你继续照看肖山。”</p>
陈星点了点头，说：“去寻找佛吗？”</p>
陆影笑了笑，没有回答。项述却依旧在想有关那所谓“偷走的一年”，忍不住又说：“如果我没有从岁星处‘偷走’那一年，那么接下来的事，是否岁星亦有不同的看法？”</p>
陆影说：“我不认识岁星，想必应是如此。但这也不意味着，最后陈星就能活下来，最可能的情况是，陈星在满二十岁那天，你们合力成功除去兵主，最终陈星亦就此死去，岁星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