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子弹穿过时光回溯而来,在淋漓鲜血中洞穿了他自己的心脏!</p>
“咳咳咳!”</p>
“醒了!”“血压正常,呼吸正常。”“快,通知刑侦支队!”</p>
江停不住咳嗽,昏昏沉沉,想起身却被人七手八脚地搀住了。混乱中杨媚尖叫:“江哥你怎么样?”“快别动快来人!”的声响划破喧嚣,清晰得炸耳,直到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把江停按回了病床。</p>
“他没事,”严峫沉声道,“有点轻微脑震荡,别让他起来。”</p>
江停的神智在梦境和现实中翻滚跌宕,大脑被撕扯成两半,一边躺在病床上,一边又同时从高空中坠落山崖,剧烈的高坠眩晕让他几欲呕吐,立刻被护士眼明手快打了一针。</p>
这一针倒相当有效果,药剂迅速把他迷乱的灵魂拉回了现实。好几分钟后,仿佛灵魂终于坠地,江停骤然从胸腔里吐出了这口气,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p>
“……不太严重,只是病人身体情况太差了,注意躺在床上好好养几天……”</p>
江停左手一动,疼得钻心,马上被杨媚按住了,只得转而用右手用力掐了掐眉心,籍疼痛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严峫?”</p>
杨媚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当即一滞。</p>
严峫用手势打断医生,示意自己都明白了,随后立刻走来问:“你怎么样?”</p>
视线慢慢聚焦,江停这才看清自己躺在病房里,外面天色将暗不暗,可能已经是第二天了。</p>
杨媚肯定是三更半夜接到通知赶来的,此刻眼眶微微发红,显见非常担忧,几个在她KTV里帮忙的手下人被拦在病房外。</p>
严峫的眼睛被紧急清洗过了,双手十指缠着绷带,边缘隐约透出血迹来。</p>
“没事。”江停刚说话就忍不住咳了两声,对杨媚微微点头,沙哑道:“你先出去吧。”</p>
“可是……”</p>
江停抬手制止了她。</p>
杨媚满腔腹诽却不敢说,只得皱起柳眉狠狠地瞪了严峫一下,起身悻悻告辞。</p>
医生也带着值班小护士离开了,随着门板一声咔哒,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p>
江停脱臼的左臂已经被接好吊上了三角绷带,他靠在床头雪白的软枕里,病号服领口松松地,因为过于宽大,显得整个人精神恹恹,又非常的优柔单薄。</p>
严峫问:“你确定不再睡会儿?”</p>
江停半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摇了摇头。</p>
“得了,这次要不是你,我八成就得交待在那儿了。”严峫顺手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带着点若无其事的漫不经心,笑着说:“没想到你对犯罪分子企图干扰警方侦查重点的猜测竟然是对的,幸亏咱们抢先一步赶去重勘了胡伟胜的窝点,起获了大批陈旧**工具,现在市局正加班加点审问那姓胡的呢。哎,你说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没想到……”</p>
江停问:“他跑了?”</p>
严峫眉梢一跳,注意到江停的人称代词是——他。</p>
不是他们。</p>
“可不是跑了。”严峫吁了口气,唏嘘道:“是我轻敌,差点栽那孙子手上。你把他扑倒之后我从天台外爬上来,这才发现嫌疑人还有个同伙,那人还持枪,一梭子打在了我脚边上,真是够险象环生的。”</p>
江停确实病了,精神实在不济,以至于没掩饰住神色间细微的变化:“然后呢?”</p>
“然后也没怎么,我跟那同伙大概对峙了半分钟,市局的增援就拉着警笛赶到现场了。那人听见警车过来,倒也不恋战,拿着枪进了你们掉下去的那个楼道。”</p>
严峫的语气毫无任何变化,随即顿了顿,目光直直看向江停:</p>
“那个时候你还跟杀手在楼道里对峙,我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跟着冲了进去。楼梯间很黑,我往下跑了几步,就看到——”</p>
严峫故意叙述一顿,果不其然,江停立刻开口追问:“你……”</p>
然后严峫出乎意料地发现,江停追问的并不是这个话茬,甚至对当时楼道里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p>
江停问的是:“你看到他的脸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