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严峫明白过来,怪不得申父申母接到勒索电话时,听见了申晓奇仿佛受到毒打般尖锐的惨叫声,果然就是步薇录下来交给绑匪的!</p>
“我想尽办法才把他带到凤凰树林下……真辛苦啊。”步薇笑起来,略带自得和狡黠:“但我知道当年的剧情就是这么辛苦的,所以我也该还原这一切,因为‘他’希望看到的是重演!果然,申晓奇说他要报答我,连这句誓言都完全复制了原来的剧本,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吗?”</p>
当年的剧情,原来的剧本。</p>
短短几句话,突然让严峫眉梢不轻不重地一跳。</p>
“都怪警察来得太快,都怪汪兴业带的那几个人又狠又蠢!”突然步薇语调变得格外尖利:“他们应该拍下行刑过程,让‘他’亲眼见证我杀死申晓奇,但那几个小喽啰竟然说时间根本不够!还说警察快要来了!匆忙中我只能把申晓奇推下山坡——只要他死,我就算顺利通过了考验,我是真正能取代你的人!”</p>
最后几个字尖锐得简直刺耳,步薇一骨碌从又陡又窄的河堤上爬了起来,狠狠瞪着江停。</p>
“……”江停微微摇头,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才苦笑一声:“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p>
“闭嘴!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差一点!”步薇的怒吼堪称歇斯底里:“都怪那几个杂碎懦弱胆小,闻到警察的气味就吓得魂不附体,竟然不敢带我走?甚至还把我也从山坡上推下去,想灭我的口!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完不成行刑?!我怎么可能被抛弃?!”</p>
在那咆哮声中,严峫终于明白了天纵山绑架扑朔迷离的真相。</p>
步薇本来应该是像李雨欣那样,从黑袍蒙面人手中接过刀捅死申晓奇的。然而当时秦川已经带人搜到了凤凰树林附近,越来越逼近的警察让绑匪有了紧迫感,于是决定简化行刑过程,仓促中步薇只得把申晓奇推下了高处,甚至没来得及检查他是否真的已经气绝。</p>
步薇以为她已经完成了所谓的考验,会被同伙接走送到黑桃K身边,却没想到那时绑匪连自己全身而退都没把握,更遑论带着虚弱无比的她一起逃跑?</p>
于是可能手下擅自做主,又或许黑桃K给了默许甚至暗示;总之他们没有冒险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步薇,而是试图当场将她灭口,简单粗暴地推下了断崖。</p>
所以,当警察终于赶到凤凰树林下的时候,步薇和申晓奇都摔在山坡底部,而其实绑匪已经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逃之夭夭了。</p>
江停艰涩地道:“他抛弃你了,你也要抛弃你自己么?”</p>
河堤上没有护栏,只有石墩,每两道石墩之间连着一根铁链,如此沿着河道向前。步薇站的地方高,铁链只能拦到她小腿的位置,少女摇摇欲坠的身影在晚风脆弱又疯狂:“你闭嘴!你懂什么?!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这世上都是些烂人!烂人!!如果我不靠自己动手去赚,我就永远都什么也没有!像那些又穷又没本事没前途的烂人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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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呢!就那么轻易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已经成功了,我已经顺利回到他身边了!!”</p>
“步薇,”严峫突然出声:“别站在那里,往里面靠近点。”</p>
那铁链的高度根本不足以拦住她,只要步薇不小心随时有可能摔下去。但严峫的提醒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少女眼珠一转,倏然望着严峫,挑起了一丝堪称妩媚又充满挑衅的笑容:“不用你说,假惺惺,你们只是想抓我回去交差罢了。”</p>
严峫的回答却很平静:“事发时你还不满十六周岁,付不完全刑事责任。再加上幼失怙恃及有成年罪犯教唆指使等因素,法院应该会从轻判处,根据我办案子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三年封顶。你的人生还很长,远远没有完,还是站近点吧。”</p>
步薇的笑容却突然扩大,弧度满溢出深深的恶意:“原来我的人生还不算已经完了吗?”</p>
严峫眉头一紧。</p>
“是啊,在你们这种伪善又废物的大人眼里看来,只要没死都不算完对吧。”步薇声音低落下去,垂着头,从下而上死死盯着江停:“所以‘他’抛弃了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也不算什么?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被这个卑鄙小人偷走了,是不是也不算什么?”</p>
“那些本来就……”江停颤抖道:“那些犯罪的事情,染血的钱,**的勾当……本来就不该属于任何人……”</p>
严峫猛然看去,惊愕地发现江停真的在发抖。</p>
“步薇,”他张了张口,尾音夹杂着明显的战栗:“你看看我,根本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好吗?别当任何人的影子,就做你自己,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不好吗?你还那么年轻,甚至不知道他灌输给你的想法其实都是错的……”</p>
江停根本无法掩饰地语无伦次,只能住了口,用力掐住自己眉心,藉此勉强平息情绪。</p>
“骗子。”步薇冷冷道,“你这个骗子。”</p>
她向外挪了半步,这下真是连脚后跟都悬空了,重心惊心动魄地向外倾斜着,严峫猝然上前两步:“步薇!!”</p>
“我已经死啦。”步薇似乎自言自语般说:“他都抛弃我了,我留在这个恶心的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p>
随即她阴恻恻地抬起头,望着严峫笑了一下,眼角分明闪烁着娇俏的恶意:</p>
“但就算这样,你们也休想抓住我。”</p>
严峫瞳孔骤然缩紧——</p>
少女裙角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整个人向河堤下倒去!</p>
简直比闪电还快,甚至都不是人眼能看清楚的速度了。事后不论严峫再怎么回忆,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竟然还慢了半步。</p>
江停像离弦的箭,电光石火间,飞扑在半空中抓住了步薇的胳膊——</p>
砰!</p>
江停重重撞上地面,惯性让上半身滑出河堤,惊险地悬在了半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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