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你，你还记不记得？”</p>
“……”小江停点点头。</p>
“你恨我吗？”</p>
江停思索片刻，摇摇头。</p>
“为什么？”</p>
高烧让小江停说起话来微弱嘶哑，细声细气地说：“因为那是你的家人呀。他们先救你，也是应该的吧。”</p>
“……”</p>
“我又没有家人。”</p>
小男孩终于动了。他把怀里那捧野果小心放在病床头，然后踮起脚，俯在小江停耳边，声音一字字地轻柔又坚定：</p>
“我是你的家人。”</p>
“从今以后，你与我平分财富、地位和权柄，你就是我唯一的兄弟。”</p>
风从天穹深处席卷大地，穿过山川河流，平原铁轨，以及城市浩瀚飘渺的灯火，吹着尖锐的哨子，旋转飞舞直奔地平线尽头。</p>
江停微微打了个哆嗦，随即被严峫搂进怀里，掌心用力按着他脑后潮湿的黑发。</p>
“所以后来你是跟黑桃K一起长大的？”</p>
虽然是疑问句，但严峫语气却是和缓的陈述，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答案的准备。</p>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感觉到江停在怀里摇了摇头：“不。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早几年我追查新型芬太尼化合物‘蓝金’时，在一个已经废弃的村庄**基地遭遇过黑桃K，还被他拿枪指着头？”</p>
严峫当然记得，那是他们从江阳县回到建宁当晚，江停被他强行爬窗拉出去喝酒的时候说的——只是真实性尚待商榷。</p>
“那是真的。”江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底微微浮起苦笑：“那是绑架事件过去整整二十年后，我第一次遇到成年后的黑桃K……”</p>
“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秘密调查行动暴露后，他灭口了那几个线人，却同意放我走，甚至许诺可以合作的原因了吧。”</p>
工厂门外暴雨滂沱，黑暗深处闪烁着无数淡蓝幽灵，看不到尽头的微光充斥视野，仿佛鬼火在十八层地狱中翩翩起舞。</p>
“二十年过去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你。”</p>
远处大雨中传来模糊的撞击，砰地一声，一声，又一声——那是枪响。</p>
江停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但他迫使自己镇定，略微抬起头，尽管这个动作有可能牵动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p>
“那你现在是想要杀了我么？”</p>
“不。”他听见黑桃K笑了起来：“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一直是。我的财富、地位、权柄，尘世间所有光怪陆离的一切，都可以与你分享……”</p>
“就像二十年前你我分享山林间的泉水，野果，以及后来那根救命的绳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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