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老严，你有发现？”</p>
严峫胸腔在衬衣下轻微而急促地起伏，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对着尸骨拍了几张图片后一言不发地往土坑上走。苟利还挺担心的，追在后面大声问：“你没事吧，喂！”</p>
“我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严峫沙哑道：“你们先忙。”</p>
嗡嗡的疑惑和议论很快远去，严峫大脑里乱哄哄的，疾步走到远处警车后摸出手机，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拨出了江停的号码——</p>
你知道滕文艳跟你出身于同一孤儿院吗？</p>
当年与黑桃K一同被绑架的地方，那个孤儿院的信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回忆出多少？</p>
无数疑问化作撕扯着脑沟的利刃，然而手机屏幕刚刚显示拨出，还没响起拨号音，严峫突然被额角的抽痛弄清醒了，猝然摁下挂断。</p>
空气仿佛结冰冻住，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的喧哗和脚步才渗透一般，渐渐从远处现场传来。</p>
严峫垂下形状锐利的眼睛，目光冰冷，盯着手机屏幕表面映出的自己。</p>
半晌他喉结耸动了下，再次打开手机，从微信列表中调出了马翔：</p>
“帮我查查二十年前S省通山地区附近是否有孤儿院，”严峫按着语音消息键，低沉地道：“查到后把详细地址发给我。”</p>
·</p>
沉冤三年的被害人尸骨被抬出土坑，包裹起来，准备装车运下山，到附近的县城殡仪馆去做进一步详细解剖。苟利不厌其烦指挥新来的实习法医保持力道均衡、尽量小心挪动，然后亲手为车后厢里的尸骨蒙上白布，念了两句阿弥陀佛，砰地关上车门。</p>
助手一溜烟奔来：“苟头，您手机响了！”</p>
“说多少次了头之后加儿化音！”苟利噌噌摘下手套接过电话：“喂，魏局？”</p>
这地方通话信号非常一般，对面的背景又十分嘈杂，苟利绕着空地走远了几步，才听见魏副局在手机那边沉声问：“你一个人吗？严峫在不在你身边？”</p>
苟利踮脚展望，只见严峫在十余米以外的地方站着，眉间紧锁低着头，不知道在跟谁发短信。</p>
“在边上呢，我去叫他？”苟利漫不经心地抬脚往那边走，谁知话音刚落就被手机里的声音喝止了：“别，你站住！”</p>
“啥？”</p>
魏副局深深抽了口气，才稳定住异常尖利的语调：</p>
“你给我记好了，我下面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告诉严峫，在回市局之前什么都别让他知道。”</p>
“我现在医院里，吕局出事了。”</p>
苟利眼皮霎时一跳！</p>
“吕局在严峫家小区附近遭到袭击，因为案发时附近偏僻，拖到今天凌晨才被环卫工人发现报警。我们所有人现在都在医院，刚刚才脱离危险。”</p>
“……”苟利一开口嘴唇就发颤：“谁干的？！”</p>
医院走廊上，魏副局望向敞开的病房门，省厅刑侦总队数名专家及市局余珠等人正围在病床边，看着吕局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每个人脸上都掩饰不住焦灼。</p>
吕局仿佛在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不止，灰败浮肿的脸上还戴着氧气罩，每发出一个音就呼出一阵白气：“……我看到了他的脸，没有……绝对没认错……”</p>
话音未落他胸腔中爆发出一阵咳嗽，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几名专家脸都白了：“是谁？到底是谁？！”</p>
“呼、呼、呼……”吕局大口喘息，勉强嘶哑道：“是恭州，恭州禁毒死了的那个——”</p>
“那个江停。”</p>
时间倏然停止，指针飞速后退，回到十个小时前——</p>
满世界沙沙不断，偏僻的后巷在雨夜中伸手不见五指。远处街道上车辆驶过，模糊的灯光一闪即逝，闪亮的水洼瞬间被踩得四分五裂。</p>
江停的黑色大衣下摆随脚步扬起，冰冷森白的面孔被遮挡在黑伞之下，疾步转弯时只听“当啷！”一声清响。</p>
他经常随身携带的那把折叠刀被丢在了**箱边，刀锋锵然落地，一丝血迹随着脏水缓缓化开，汩汩流向了不远处的下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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