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打在别人身上一样，余罪很惊叹于这位既不记打、也不记疼的豁达，人家姿态这么高，余罪显得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不但说话局促，而且目光闪烁，老是瞅人家那装备，气得任红城几句之后，又是揪着余罪赶紧走，省得丢人现眼。</p>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瞧你这样，昨天才要了人家的车，今儿又看上人家大功率卫星通讯了。”任红城小声斥着。</p>
“弄他们点是点，案子完了车得，东西又不用还了。”余罪小声道。</p>
“去去，那玩意能给咱们啊，他们是独立建讯的。”任红城道。</p>
“要统一指挥，就不能有这种小山头啊，万一他们再横插一杠子，那可麻烦了。”余罪道。</p>
“所以你就少找点麻烦，现在联合办案，线索甄别和信息处理，国办九处能直接看到。再有明面上的违规，小心处分你。”任红城道。</p>
“你拉倒吧，你都在处分边上呢，还吓唬我？告诉你，马鹏那事回头查你，你肯定擦不干净。”余罪得瑟了句，气得老任怒目相向，背着手加快步子了，干脆不理他了。</p>
此行的目的在总队后院，在单身宿舍的顶楼，那个封闭的区间，才是今天的目的地所在，通向顶楼只一列单独的楼梯，楼门里加着岗哨，余罪在这里住过，传说中这是省纪检双规领导干部的一个备选之地，他曾经见过那些神神秘秘的纪检干部出入过这里，和谁也不打招呼，只是他无法想像，有一天，林宇婧会进到这里。</p>
那是一种什么的情形呢？即便他蹲着深牢大狱，也无法想像那种煎熬能把一位女人变成什么样子。</p>
想到这儿，特么滴，他就有想揍人的冲动，毒贩抓不着，**没见着，抓来抓去，出事的净是自己人。</p>
“走啊，余副局，你要不想见，那就算了。”任红城回头道。</p>
“单独谈话，你回避一下。”余罪道。</p>
“嗨，你谁呀，发号施令？”任红城瞪眼了。</p>
“别不服气啊，有本事你自己查毒源去。”余罪撂了句，把老任气得噎住了，只得悻悻地跟在余罪背后上楼了，没办法，现在重任系于一人，整个专案组都在向这位倾斜。</p>
顶层在五层，看守正无聊地翻着着一本破得不能再破的杂志了，这种停职审查的级别不算高，只要有人陪同，可以活动、和家人会面什么的，不过在这种情况，恐怕没人愿意见到熟人。</p>
进去的时候任红城指指第三间，门是开着的，不用反锁，只要汇报，她可以活动，不过据任红城讲，这些天，林宇婧根本没有出门。</p>
余罪步履沉重地到了门口，敲门时手又僵了，有点怯，而且有点难堪，不是他难堪，他怕让林宇婧感到难堪，一年未见，谁可能想到，相逢是在这种情况下。</p>
笃…笃…笃…余罪鼓着勇气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请进！”</p>
哗声门开，余罪出现在门口，正坐在临窗的桌后写着什么东西的林宇婧回头时，一下子石化了。</p>
表情是那么的憔悴，灵动的大眼变得忧郁，圆滑的脸蛋不像记忆中光泽照人，解发头有点乱，整个人显得仿佛苍老了几岁一样，更离谱的是，桌上居然还放着烟，一屋子烟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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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林宇婧“啊”声掩上了脸，最难堪的样子，还是让最不愿意见到人看到了。</p>
“你出去。”林宇婧道，声音有点沙哑。</p>
余罪没有走，走近了几步，一包红塔山，已经抽了一半了，他实在想像不出，林姐叼根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反正那样子让他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p>
“出去啊，听到没有。”林宇婧双手掩着脸，伏在桌上，生怕余罪看到她的脸似的。</p>
余罪没吭声，拉着椅子坐下来了。好半晌林宇婧听到了火机的声音，闻到了烟味，憋了好久，她悄悄地侧了侧头，余罪斜叼着烟，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她脚下踢踢余罪，小声道：“先出去好吗？我洗把脸你再进来。”</p>
“没穿衣服都见过，这穿着衣服呢，有什么不好意思？”余罪道。</p>
“你……”林宇婧火了，坐直了，生气也似一甩手：“好吧，反正都这样了，你看吧，是不是很傻很惨啊。”</p>
“不错了，还有烟抽，我被关在大狱里的时候啊，拣着烟**卷着抽。”余罪轻松地道，又点一支，一递，给林宇婧，林宇婧愣了下，话说这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余罪看到的，可到这份上了，又能怎么样，那烟递来时，她犹豫下，余罪笑了笑，鼓励的眼神，她干脆，夹着，猛抽了一口，然后鼻子、嘴里，呼着烟，居然没呛着。</p>
这样另类的关心，没有苛责她抽烟，没有怜悯她的处境，一下子让林宇婧不再孤单了。</p>
“有前途啊林姐，我很看好你啊。”余罪小声道。</p>
“前途？”林宇婧愣了下。</p>
“对，男人的吃喝嫖赌抽，你都占了几样，能没前途？瞧这抽得多潇洒。”余罪坏笑着道，林宇婧一笑，却是差点挤出泪来，她掩饰了下，出声问着：“你来干什么？对了，你怎么进来的？”</p>
“我是代表组织来的，审查你。”余罪道。</p>
不管多严肃，在余罪嘴里就是笑话，看那叼着烟坏笑呲嘴的样子，林宇婧怎么可能相信。可这境遇又不可能不相信，没有第三者，没有岗哨，就处长来也不可能是这种待遇，最少也得有一位记录员的陪同。</p>
“你……你真是？”林宇婧狐疑地问。</p>
“这还有假，审查现在开始啊……哎我说，你都可以会面了，为什么不通知我，还特么让老任遮着藏着。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余罪道，一看林宇婧表情凄然，他赶紧警示着：“别哭啊。”</p>
“谁哭了？”林宇婧气得反驳上了。</p>
“我看你这样像要哭。总算见到亲人了嘛。”余罪道。</p>
“你不是亲人，我也不需要哭。哎……”林宇婧叹了声，掐了烟，慢慢地漠然地看着余罪，准备着那番审查的问话。</p>
“哦，不哭啊……那审查开始之前，有几件事给你讲清楚，必须如实的向组织反映你所干的每一件事，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你同意吗？”余罪问，这却是官方的口吻，和其他来人言辞一样，林宇婧脸皮变得苍白了，点点头，于是余罪严肃地道：“好，现在代表组织向你提第一个要求：哎妞啊，给组织笑一个瞧瞧。”</p>
蓦地余罪脸笑了，正悲戚的林宇婧，一下子噗声笑出来了，她气得挥手就要揍人，余罪一躲闪警示着：“注意你对组织来人的态度啊，没有潜规则你就不错了。”</p>
“我……你给我滚。”林宇婧气不自胜抓起一堆稿纸，徒劳地扔向余罪。</p>
余罪**笑着躲开了，笑得两肩直耸，林宇婧咬着嘴唇，想生气对着那张**脸也生不出气来了，她捋了捋头发，余罪蓦地起身，趋到了门前，关上了门，回头时，林宇婧吓了一跳，她瞪着眼道着：“你别胡来啊。”</p>
借组织之名，行非礼之实，那可是余罪的长项，不料这话听得余罪不高兴了，直道着：“这句话就能看出，你对组织派我来是不信任滴，而且……你滴思想是不纯洁的，这都什么时候，还能想到胡来那种事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