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前的最后一波商贸舰在B11星降落,数以十万计的矿工从这个星球的每一个地洞与村庄走出来,前往中央裂谷。来自赤炎星的商人们在横亘千里的峡谷顶端架起防护罩,色光变幻无常犹如一个避风港,这能够有效避免沙尘暴与B11星上的电磁干扰。</p>
工头们则手里拿着厚厚的单子,上面登记了矿工们积攒的能量单位,叫到名字的过来领张单据,拿着它,能够进入市集与商人们交易。</p>
欧泊快步跑下裂谷,领走自己的单子,检视上面的数据。</p>
“喂!这不对!”欧泊愤怒地大声说:“我至少有十五万能量单位,为什么扣了这么多!”</p>
另外几名工头过来,大声道:“有什么问题!喂!说的就是你,那边的!”</p>
欧泊退后半步,工头冷冷看着他,欧泊忙收好单子,一阵小规模的骚乱就这么被平息,欧泊把怒气压抑在心里,转身进入市集。</p>
“发生什么事?”雷克特站在市集边缘的不显眼处,斗篷的帽子罩住了他的头脸,但这名英俊的男人依然很高很出众,不少矿工纷纷诧异地看他。</p>
欧泊说:“他们用矿石精度的借口,足足扣了我三万能量单位!”</p>
雷克特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走进市集中,到处都是人挤着人,欧泊的怒气还未完全平息,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凭什么?今年比去年扣得还要多……十五万能量单位,或许已经足够供给雷克特的飞船所需,莫名其妙就被克扣了这么多。</p>
“欧泊。”雷克特忽然道。</p>
欧泊:“?”</p>
雷克特说:“隐忍,要抗争与战斗,你需要变得更强大。”</p>
欧泊沉默了,许久后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p>
熙攘的市集上,矿工们粗着脖子与商人讨价还价,为了几个能量单位,争得不可开交。商人们有号称来自赤炎星系最好的布料,装饰品与一些观赏用的人造宝石,饮食器皿。</p>
这些在商贸星球上都是廉价的,最低档的批发品。然而穿过了星空门,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矿产星球上,足够轻而易举地卖出天价,并赚走矿工们用血汗与生命,辛勤劳作一年后赚到的钱。</p>
“一分钱不能少!”商人大声呵斥道:“你看,这是来自绿水星的植物花酒!”</p>
他把瓶子敲得叮当作响,愤怒地说:“光这个瓶子就值七百能量单位!连瓶带酒只卖你一千!还要怎么样?这是帝国贵族喝的酒!”</p>
身边一众商人嘲讽地看着这群毫无见识的矿工,洛克朝一个同伴问道:“你想喝么?买瓶来尝尝。”</p>
“冬天喝这个,你能闻到绿水星的植物香气!”商人道:“上面有标签,看好了,一瓶一千,一分钱不能少。”</p>
雷克特道:“那只是绿水星系里最廉价的青草啤酒,在酒吧里喝一瓶,只要三个信用点。他们换了瓶子,贴上自己印刷的标签。”</p>
欧泊问:“信用点是什么?”</p>
雷克特答道:“一千年前的一个信用点等于一能量单位。自从星际贸易联盟能源共同体崩盘后,能量单位比以往更值钱,近些年里大约被抬升到六点信用点兑换一能量单位的价格。”</p>
欧泊说:“被骗了,我要去提醒他们。”</p>
“洛克!我告诉你!”欧泊挤过人群,洛克却与他的伙伴各买了几瓶酒,问:“欧泊,来点么?”</p>
欧泊无奈道:“噢,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酒味道不错。”</p>
“听说今年的通行证与船票涨到八十万能量单位呢。”洛克说:“你存下来多少了?”</p>
欧泊挠了挠头,摆手道:“我不会买船票的。”</p>
雷克特已不知去了何处,欧泊循着市集慢慢走,这里的冬天很冷,他要买一个能量电池,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冻僵,还要买点三维电子杂志,用来度过漫长的冬季。或许是某些电子游戏——掠夺者II与古文明陵墓探索,这些游戏据说已经很老久了,但很好玩,也非常贵。</p>
一个游戏机需要八千能量点,游戏芯片则每个两千。</p>
“这是今年最新出的,星际恋爱养成!”老板见来了生意,忙大声道:“买一个吧,露点的,包你满意!”</p>
欧泊拿着芯片介绍单翻来覆去的看,一到最寒冷的时候,走出外面一步就会被冻僵,雷克特只能从山洞里搬回来,和他一起住。</p>
但雷克特知道很多事,寒冬里围炉夜话也不错,这个钱可以省下来,欧泊思忖许久,还是决定不买了。</p>
“安雅!”欧泊远远朝一名女孩唤道。</p>
名唤安雅的女孩笑着回过头,一脸笑容灿烂,就像晦暗的峡谷中绽放的花朵。</p>
“你在买什么?”欧泊说。</p>
安雅说:“这个宝石……真好看,但是要四百能量点呢。”</p>
欧泊低头看了一会儿,摊子前聚集着很多女孩子,她们都是矿工的女儿,每天走很远的路去打水,提水,为工头揉面粉,做面包,还有些跟着男人们一起下矿道工作。</p>
“确实很漂亮。”欧泊想到雷克特有一条手链,他的手链也很好看。</p>
“欧泊。”肤色黝黑的女孩揶揄道:“你要送给安雅吗?”</p>
欧泊挑选一会儿,女生纷纷打趣,欧泊被揶揄得有点脸红,不自然地说:“我们……呃,没有什么。”</p>
安雅噗一声笑了起来,像只娇羞的小猫,说:“别欺负他,他什么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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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情,欧泊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也曾经萌发过少年时的朦胧感情,却没有任何对象。母亲和父亲因为爱情而有了他,这是宇宙中生命繁衍的定则。老人们说过,时间到了,生命就开花结果,繁衍后代,或许他也会有这么一天。</p>
事实上有许多矿工家庭,一代代都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从一百年前就在这里开发矿产,他们的子孙也是矿工。</p>
欧泊挑了一条,打算以后送给雷克特,因为他迟早要走的,留作纪念吧。</p>
他忽又觉得只买这个有点不太好,遂主动道:“我也送你一个,安雅,你喜欢什么?”</p>
安雅笑了笑,说:“那么就谢谢你了。”</p>
欧泊与安雅各买了一条金属手链,欧泊把它收好,在市集上徘徊片刻,人越来越多,安雅不知道去了何处,雷克特也没找到,欧泊准备采购过冬需要的物资——酒可以来一点,带糖分的东西,面粉,肉类与维生素药片,能量电池。</p>
他在宝石摊前发了会儿呆,沉默计数一共要花多少钱。</p>
“别买这个。”雷克特不知何时回来了。</p>
欧泊说:“什么?”</p>
雷克特道:“这些不是宝石,都是批量生产的廉价合成品。”</p>
欧泊心里打了个突,方才自己才买了一条手链,雷克特多半也不会要,遂笑了笑,说:“你喝酒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