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览车居然还是人手驾驶,天地间一片漆黑,游览车在闪电中穿梭来去,时而飞上半空,时而在千钧一发中落地,犹如一尾游鱼。</p>
然而车里的人就被颠簸得很惨了,尤其对初来咋到的欧泊。</p>
最后车子停下的时候,欧泊脸色惨白,几乎就要吐了。</p>
“祝你长命百岁!”司机喊道:“平安抵达目的地!”</p>
欧泊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只看到一个灰色的中央广场,房子都很旧,走到平台边上,佣兵们纷纷从那边出去,于是欧泊也就随着人潮走。</p>
灰黑的街道对面是一栋复古型的建筑,只有三四层高,远处则是顶天立地的合金避雷针,展开千万根枝杈,在闪电中闪闪发亮,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天地间的狂雷闪电,犹若一棵参天的雷霆大树,形成一道壮观的奇景。</p>
“请问……啊?”欧泊忽然发现顷刻间一个人都没有了。</p>
佣兵们不知去了哪里,一下走得干干净净,车辆接二连三开走,欧泊明白了,这些是佣兵工会的车。</p>
而他没有车!</p>
不到五分钟,街道旁走得只剩下两个人:欧泊和那黑风衣客。</p>
“你好。”欧泊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佣兵了。</p>
黑风衣客被颠簸了一路,脸色也不太好,点了点头。</p>
外面大雨滂沱,欧泊走到避雨的建筑物前,大门紧紧关着,温度降了下来,欧泊伸出手,在雷声中说:“你一个人来?!交个朋友!”</p>
黑风衣打量他片刻,提防而客气地说:“先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再说。”</p>
天顶闪电划过,欧泊探头眺望长街,外面空空荡荡。</p>
“我说,老兄。”欧泊说:“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酒店住么?”</p>
黑风衣叼着一根金属管,烟雾散开,摆手道:“我也是外来客,不知道。”</p>
“我叫欧泊。”欧泊道:“你呢?”</p>
黑风衣没有回答。</p>
门外忽然有人喊道:“坐车吗?”</p>
欧泊马上道:“等等!太好了!”</p>
他冒雨跑出街道外,问:“收费么?”两人打了个照面,欧泊一怔,发现正是机场里洗个飞船要坑自己三千的那个少年——迅。</p>
迅大声道:“当然!去什么地方?上车一百块钱!”</p>
欧泊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酒店吗?”</p>
迅答道:“带你去!再加二十!”</p>
欧泊就算淋雨也不想被这家伙坑,说:“算了,太贵!”</p>
反正既然他来了,就证明偶尔会有车路过。</p>
迅大声道:“外面在磁暴——!你他**乡巴佬,等着在这里蹲三天吧!”说毕蹭一声把车开走了。</p>
欧泊比了个滚的手势,退回佣兵工会大门口,长街上再没有车经过了。</p>
足足过了接近一小时,那车又开了回来,迅道:“上车吧!你等不到的!现在没有计程车了!”</p>
欧泊无可奈何上车去,让出一个位置,侧头看着佣兵工会门口的黑风衣高个子男人,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p>
“上车!”迅朝着他大骂道:“你**在那儿装酷吗?!再不走等着被雷劈死吧!”</p>
男人收起烟,上车时横过机械斧,说“谢谢。”</p>
他高大的身材一挤进来,车厢里马上显得十分狭隘。</p>
迅开着个破车骂骂咧咧,欧泊道:“你能安静点吗?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开计程车还是洗飞船的?”</p>
迅没好气道:“什么都做,赚钱就做。”</p>
欧泊随口道:“你不会把我们卖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吧。”</p>
迅道:“只要给钱,我还是有原则的,懂?”</p>
欧泊道:“你的原则就是钱。”</p>
迅答道:“是的,到了,祝你长命百岁,付账吧。”</p>
车只开了不到三分钟,就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巷子里清一色小酒吧与住宿店,五颜六色的灯一闪一闪。</p>
欧泊刹那就炸了,吼道:“只有两条街!”</p>
迅道:“两条街也是路,给钱。”</p>
欧泊实在无话可说了,人生地不熟,对这个星球稍微建立起来的一点儿不错的印象,马上就在迅的败坏下消失得一干二净。</p>
欧泊掏出卡,说:“我帮他付了。”</p>
迅说:“每人一百二。”</p>
那黑衣男子一手握着他的武器,道:“刚刚你可没说要钱,我以为免费才上的车。”</p>
欧泊刹那感觉到一阵凛冽的杀气,黑衣男子想做什么?要打架?!</p>
迅却是半点不怕他,说:“酒馆里全是佣兵哦,我只要一喊,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异乡人,别妄想在佣兵之国撒野哟。”</p>
刹那间欧泊几乎没看见黑衣男子在动,那把机械斧已经架在了迅的脖子上。欧泊甚至说不出他是怎么动手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调转一米半长的斧柄怎么可能?!</p>
“我确定我能在你喊出来之前割下你的头。”黑衣男子随口道:“识相的话就打开车门。”</p>
迅冷冷注视着他,欧泊忽然心里升起幸灾乐祸的心情,旋即一想不对,这男子万一真的动手呢?!</p>
少年十分倔强,欧泊几乎有种预感,接下来真的会血溅车厢,马上道:“算了,把门打开,我给你钱。”</p>
车门打开,黑衣人把斧一收下车去,欧泊道:“给你一百二,以后别这么倔强。”</p>
迅冷冷注视那黑衣人,说:“你他**给小爷等着!”</p>
黑衣人头也不回,进了酒吧街里唯一的住宿店。</p>
欧泊划了卡,迅远远道:“喂!”</p>
欧泊道:“又想做什么!”</p>
迅骂了句脏话,说:“乡巴佬,记得告诉老板是迅带你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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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泊进店去住宿,里面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干净,他一边到处看一边放下东西,朝老板道:“迅带我来的。”</p>
前台的地毯上有一滩水,老板坐在吧台后看全息电视节目,说:“给你打个八折,外星球来的?每天住宿二十四,有热水,身份卡拿来登记。”</p>
欧泊给他卡片,老板看也不看随手划了,答道:“三楼左手第二间,吃饭在对面咕咕鸟餐厅,自己付钱。”</p>
欧泊问:“工会什么时候开门?”</p>
老板斜眼瞥他,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新来的吧,不是来找人的?”</p>
欧泊道:“当佣兵的。”</p>
老板随口道:“新的周一去工会咨询处看看。我们这里的历法是每天七十二小时,每周十四天,周十三周十四有磁暴准时来,全城歇业,每年有十个周,没有月,不使用星盟制订的宇宙年历法,祝你过得习惯,长命百岁。”</p>
欧泊背着包要上楼,忽然又转身问道:“祝你长命百岁是这里的问候语吗?”</p>
老板道:“佣兵们唯一的愿望,不就是长命百岁么?当然,这个只是虚指,你可以把百岁替换成千岁或者万岁。”</p>
欧泊哭笑不得,走楼梯上三楼去,看到走廊上有黑风衣留下的水迹,推门进了房间。</p>
里面几乎没有任何设施,只有一张大床,欧泊已经累得要死了,进去浴室,里面有和飞船上一样的沐浴设备——按开按钮后反重力系统卷着流水形成悬浮漩涡,按摩并冲刷全身,欧泊洗了个澡,浑身舒畅,躺在大床上,忽然就有种陌生的孤独感。</p>
E7从背包里出来,贴着金属床头柜爬到柜上,欧泊说:“我睡会儿,E7。”</p>
他在床上左摸右摸,找不到灯光按钮,最后大声道:“关灯!”</p>
房间内陷入漆黑,窗帘并拢,挡住了窗外的闪电与雷鸣,隔音效果非常好,世界陷入一片安静。</p>
疲劳的欧泊睡过了他在烈星的第一个晚上。</p>
十个小时后,天还是黑的,欧泊起来洗漱,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推门出去吃饭。</p>
外面磁暴还在肆虐,欧泊冒雨过了对面巷子,酒馆与餐厅里的佣兵们少了许多,他看了眼菜单,点了一份套餐——烈星特产迪克兽肉排与鸢尾花酒。</p>
这里的食物供给都由另外两颗行星上运来,一颗比烈星还大的,直径约有二十万公里的农业星负责栽种与培植所有作物,而另一颗矿产星则很小,主供能源与工业,行星上的工厂日夜无休,为佣兵们生产工业消耗品——包括合金与飞船检修材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