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你帮过我们。逄敦煌帮过我们。仕民和秀芳，都帮过我们。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地帮助过我们。”戴孟元轻声说，“你心里清楚，我们并不是荼毒百姓的恶魔，对嘛？”</p>
静漪望着戴孟元。</p>
她从前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他们面对面，谈的会是这样血淋淋的话题。他有理想，有热血，有坚强的意志也有远达的志向。他虽然也有软弱的时候……极少极少的，但是她见过。</p>
“赵仕民医生……”静漪看了他。</p>
“他诚心诚意想与秀芳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在我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帮助过我。但我的事，和他没有关联。”戴孟元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坦然相告。</p>
“好。我想想办法。”她说。转开眼不看他，“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p>
“你担心我会对陶骧和逄敦煌不利么？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戴孟元说。</p>
静漪点头。这正是她要的承诺。</p>
“那么，我先走了。”静漪说着，开了车门。</p>
戴孟元仍然在望着她。</p>
她只觉得他孤立的身影，仿佛越来越小。渐渐没有重量，可是他从前，就像大石块似的，总是压在她心头。</p>
“你究竟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她轻声问。</p>
“我以为你真不会再问了。”戴孟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们姑且都把它当成是一场真正的意外吧。若不是这一场意外，说不定现在我真的在大洋彼岸埋头就读呢。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到了美国，你也还是会成为陶骧的太太……我们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倒是这场大火，让我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我唯一一次产生动摇，让我几乎丧命、失去朋友，也更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从那时起，我再不会受个人感情影响。为此我要谢谢你，也谢谢他们。如果有一日终于实现理想，这场意外，功不可没。”</p>
静漪心头震颤，几不能语。</p>
她的手扣着车门，抖的厉害。戴孟元看着她，不再说什么。河边清凉的风吹散了她的发，她低了低头，终于上车去。</p>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p>
戴孟元一定是在看着她离开的。</p>
好多年过去了，他这么看着她离开，不过一两次……她总觉得这样的时刻，仿佛永诀。</p>
疾驰的车子将路面的沙砾卷起，打的车窗噼啪作响。</p>
细沙钻进她面纱的缝隙，粘到她脸上……使她将车子停进车库、看到在车库门口等着自己的张伯和秋薇时，沙尘满面，沟沟壑壑的，很是难看。</p>
秋薇和张伯见到她虽有些吃惊但什么都没问。尤其秋薇，陪着她回去，简直一言不发。静漪也顾不上和她说什么，将自己收拾一番，听张妈说大小姐一家子马上就到、老太太让过去，也就马上带着秋薇出了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