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心里是怪罪静漪的吧？”她问。</p>
陶夫人上了楼，看到那只对着她还是呲牙咧嘴一番才躲避的白獒犬，眉尖一挑，并没回答。</p>
“以我也做了人家母亲多年的心思揣度，这一回她肯安安生生地养胎，往后就会安安生生地做陶家媳妇的。母亲宽心些吧。”尔安到底是女儿，最知道陶夫人的心。</p>
陶夫人打鼻孔里重重出了回气。</p>
尔安一笑，跟着母亲往静漪卧室走去。看上去静漪今天的气色比昨天稍稍好了点……</p>
中秋节这天，因担心静漪身体吃不消，陶老夫人发了话不让静漪去祠堂祭祀。静漪量力而行，还是去了。</p>
年年都有的中秋祭祀，今年照旧隆重。</p>
陶骧和静漪分别在两边站了。他偶尔瞥一眼静漪。端庄的静漪看上去心无旁骛，磕头上香都格外郑重其事。</p>
陶盛川在祭祀完毕走出祠堂时，也着意看了小儿媳妇一眼。虽然没有同她说话，赞许和疼爱之意是表露无遗。</p>
陶夫人还没等老太太她们上轿，便交待静漪先回去。</p>
静漪正犹豫是否该抢先上轿，陶夫人语气便严厉起来，道：“还不快些么？”</p>
静漪怔住。中秋是大节，因来祭祀，陶夫人上了大妆。黑缎金绣的裙褂，让她更有威仪。静漪看了她，心跳的忽然不规律起来……她并不是非要来。老太太虽然发话说她不用到场，可是那天老人家也颇难过地说今年中秋祭祀，孙媳妇们是一个都不能去了……她想想自己还是该来的。</p>
看她怔了，陶夫人的脸色仍不见缓和。</p>
陶骧见状，过来拉了静漪的手，让她上轿。静漪表情木木的。他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头。</p>
“那就好。”他说着放下轿帘，让轿夫慢着些。回身看到陶夫人仍板着脸，有些无奈地请她上轿。</p>
陶夫人看了他，仿佛气更不打一处来似的，好半晌终于说了一句话：“怎么这个时候了，她还是这么不听话？”</p>
陶夫人这句话声音不小，静漪在轿中应该能听到。</p>
她接着便吩咐轿夫，送七少奶奶回琅园休息。对跟着静漪的秋薇和张妈说，小心伺候七少奶奶。</p>
陶骧示意珂儿，陶夫人没等珂儿开口，踏着大步走起来，仿佛是很生气的了。</p>
陶骧见她如此，倒也不急着跟上，先回头看了看，静漪的轿子往相反的方向去了……</p>
回到琅园静漪下了轿，有好半晌坐在客厅里不动弹。天气已经凉了，秋薇给她拿了羊毛毯来盖着腿，怕她再着凉。催她上去休息时，秋薇眼圈儿是红的。静漪看了她，轻声说：“傻丫头，这有什么，太太不过是怕我有些闪失。她要受怪罪的。”</p>
秋薇看她微笑着，眼圈儿更红，低声道：“当着那么多人……太太再着急，也该给小姐留点脸面。”</p>
静漪呆了呆，说：“别瞎想。”</p>
“我不瞎想……我就是心疼小姐。”秋薇使劲儿忍着泪，“太难了，小姐……往下可要怎么办呢？”</p>
“往下可要怎么办？”静漪重复了一遍秋薇的话。</p>
往下怎么办，她还没有想过。</p>
她只知道再难受，也要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她不得不考虑的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要怎么办……她头一次开始担心。</p>
担心还是其次，这个孩子真不让她省心。</p>
伤风虽然在渐渐痊愈，孕期反应却是一日强似一日。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她就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常常吐的苦胆水都上来了。没多久，人就更瘦的不成样子，简直要打营养针才能度日……连老太太都说，没见过这么能折腾人的孩子。往后生出来，还不知道是个怎么能闹腾的主儿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