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转着手上的戒指。</p>
“秋薇，我不能再回想……我只能说我尽了我所有的力量。”她轻声地说，“灿儿是在我怀里走的。我亏欠他的，只有来世再给。如果来世，我们还有缘分做母子。”</p>
“小姐……”秋薇眼泪又流下来。</p>
静漪想对她笑一笑的，却没笑出来，“是你这个丫头多事，非要问。我已经不伤心了，真的……我还有囡囡。要是她肯认我，我还能成为一个母亲。”</p>
“她怎么会不认你呢？”秋薇擦着眼泪。</p>
静漪苦笑。</p>
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当然清楚。</p>
“慢慢儿来吧。”静漪说。</p>
“囡囡不知道多想要个妈妈。小姐，到时候我会帮你跟囡囡解释的……”秋薇说。就算旁人不知，她总是知道静漪有多难的。</p>
静漪看了她，说：“她还小。恐怕理解不了的。忽然来了一个妈妈，让她如何是好？”</p>
她虽是这么说着，想到遂心那小模样儿，心就柔软下来，一时发酸，一时又酥麻……</p>
静漪回到家中，李婶已经遵照她的吩咐把晚饭准备好。按照逄敦煌的口味，这顿晚饭都是西北名菜。虽说在这里，怎么做大约都做不出那粗犷的味道，好歹是对敦煌的一种尊重。</p>
逄敦煌准时赴约，进门就嚷嚷饿了。</p>
静漪看他一身军装都被雾气打湿了，就知道他今天一定是在外面奔波了一日。她准备好碗筷，等着逄敦煌坐下来吃饭。</p>
逄敦煌进了餐厅，看着她穿着家居的舒适棉袍坐在饭桌边，等他过去坐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不禁感慨。还没开口，静漪就指着他手边的湿毛巾让他擦手，并说：“不准说混账话。”</p>
敦煌笑嘻嘻的，说：“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混账话？”</p>
静漪看他一眼，说：“你老这么着，我可就难说了啊。”</p>
逄敦煌笑笑，埋头吃饭。</p>
静漪倒吃的不多，老给逄敦煌布菜。</p>
“这么一桌子菜，你都不好好吃，回头可不准跟人说，我是大肚汉。”敦煌开玩笑。看得出来静漪心情很低落。</p>
“就是做给你吃的。”静漪说。</p>
李婶上了最后一道菜，下去了。餐厅里只留了个小女佣伺候。</p>
“你家的厨子当真不一般。”敦煌说。</p>
静漪笑笑，说：“当然不一般。”</p>
“这道能以假乱真的黄河鲤鱼，该做给牧之吃。我今日随他跑了一整天。午饭都没吃。他不饿，我们还饿呢。他忙起来是玩儿命的忙。这些日子部队休整，他本该休息的。你知道别的将官部队休整都做什么？第二战区的宋长官，带着三房姨太太从重庆飞到上海，专门置办行头。其他人更不消说，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他们做不来的。就他，想起来抽查哪里，马上就要去。天上下刀子也去。跟着他的人没有个不胆战心惊的。苦也是真苦。”逄敦煌夹了一块鱼，看看静漪没有特别反感的样子，继续说，“他那年有一次胃出血。是喝酒喝伤了，那之后，就戒了酒。就从那时候开始老太太才坚持让他再娶的。老太太说他连个太太都没有，她在的时候还能料理他，有一天她不在了，他身边不能没人。你也知道牧之极孝顺。老太太发话，他还是扛着。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p>
“省身。”静漪开口。</p>
逄敦煌抬头。静漪一称呼他的字，就没好话要说了。</p>
“再说就不给你饭吃了。”她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