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包厢门口,他整理了下军帽,听到之了对里面禀报说老爷,陶司令到了。他低了低头,走进包厢去。</p>
静漪跟在他身后,见他仍是差点撞到包厢门框,忍不住又想笑。陶骧转身时暗暗瞪了她一眼,静漪忙低了头。她听见陶骧进来就跟父亲问安,转身要关门时,之了已经替她将门关好了。</p>
程世运请陶骧坐,说:“我想着车上的人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晚饭来的。况且也不知我们的口味。想一想,也只有你。”</p>
陶骧微笑着,将军披风和帽子都脱了,静漪接过去,挂在墙上。看陶骧坐在了父亲对面,她过去坐在他身边。</p>
桌上的食物都还没有动过的痕迹,显然父亲在等他们呢。</p>
静漪看陶骧。</p>
陶骧正在给程世运斟酒,说:“父亲,我不能喝酒,只好陪您坐一坐了。”</p>
程世运点头,说:“你也再用一点。漪儿吃吧。我和牧之边吃边说。”</p>
陶骧见静漪拿了筷子,一时还不知要吃什么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胃口了。他特地交待人去选了清淡的菜式算准了时间送来的。不过她就是这样,就算是没胃口,当着她父亲和他,也会吃一点的。</p>
他于是边听着岳父问话边回答着,不着痕迹地拿了静漪面前的小碗,给她盛了汤放在她手边……他说:“徐州那边目前尚安定。据我所知,冯老太太的病情也还稳定。只是老先生路上劳顿,大约也是非常担心老太太,精神亦不佳。”</p>
“要紧么?”静漪紧跟着问。</p>
陶骧看了她,示意她先吃饭,依旧转过脸去,对程世运道:“我没有贸然去见冯老先生。”</p>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p>
冯孝章精神不佳,恐怕除了因为妻子患病,更多是因为被人强制护送离开天津的关系。尤其这些人,还是程家派去的。</p>
静漪见父亲沉默地喝了口酒,本想再问详细些,也不敢再开口了。只默默地喝着碗里的汤,听陶骧和父亲言语简洁地交谈着。陶骧既没耽误同父亲谈话,也没耽误把菜及时夹到她碟子里来……而且都恰好在她眼看就要把碟子里的东西吃光的时候。</p>
“不要了……”静漪终于忍不住说。</p>
陶骧正巧一勺子汤又给她添到小碗中,说:“父亲还没用完呢。”</p>
程世运微笑着,看静漪对着面前的碗发愁。</p>
静漪说:“吃撑了……”</p>
“你不是随身都带消食丸?”陶骧也微笑。</p>
静漪不出声了,低头把这碗汤喝光……</p>
“父亲,再喝一点吗?夜里凉,暖一暖身好些。”陶骧问道。</p>
程世运摇头。</p>
他不过喝了一小盅酒。</p>
“一盅就好。”他说着,接了静漪给他盛的汤。</p>
陶骧知道他是饮酒很节制的人。应该也是担心喝多一点,消散不开,见了冯老先生,怕是招老先生不待见……这么想来,岳父对冯老先生真是放在心坎儿上尊敬的。他莫名地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触。静默地望着岳父从容而缓慢地用着晚饭,耳边是火车隆隆的声响,身边的静漪照顾岳父用餐,就像个真正的女儿……他一度以为,这样的场面今生今世是很难见到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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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落下来,扶在膝头。</p>
一只柔软细腻的手也落下来,覆在他手背上。只一会儿,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他们都不动声色,目光也同时落在面前小桌子这洁白的台布上。手心都渐渐出了汗,混在一处,有点黏腻……可是谁也不想先松开手。</p>
他们抵达徐州站时,已是深夜。</p>
站台上旅人寥寥,火车放出的白汽,车站如在迷雾之中。</p>
静漪搀扶着父亲下车来,抬眼看到等候在站台上的车子,等父亲上车,她回头看陶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