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也有些意外，陶骧继续道：“还说若是可以，让我明日一早再走。”</p>
静漪又咦了一声。</p>
陶骧转脸对她道：“你再咦一声试试的。”</p>
他做出皱眉的样子来，瞪着静漪。</p>
静漪说：“可是……那你……姥爷说的？”</p>
“父亲可以作证。”陶骧说着，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来。</p>
静漪一看，他虽没直说，分明就是那副“我料着你来时绝不会有这等待遇”的神气，不由得哼了一声，说：“什么了不起的……你是不是给姥爷磕头了？”</p>
她说着故意上下打量着陶骧。</p>
陶骧笑。</p>
当然他甫一进门，的确预备好了在冯老先生这里碰一鼻子灰的。早有人去给他打过小报告，说这老爷子是如何如何难伺候、如何如何不近情理。程之忱派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也给折腾的很吃不消，恨不得马上了这宗差事。只等着老夫人身体好转，他们便也着急护送着继续南下……他估摸着，明日便可启程了。</p>
进了门在前厅稍等了一会儿，冯老先生便让人带他过去了。路四海跟在他身后，小声说司令，要不要悄悄让人去告诉太太一声儿，若是老太爷果然不待见咱们，太太也好来救救场……他就想，这会儿，恐怕岳父和静漪也都不招待见呢，没给撵出去定是因为冯老夫人的缘故。指望着静漪救场……他还是自救比较靠得住。</p>
冯家的家仆看上去都很有教养，引着他往里走时，时时留神不要挡住他的视线。其实这小宅子里外一通不过几步路便到了的。书房门前守着的老仆见了他，称呼一声陶司令，替他禀报一声。等着里头应声的工夫，他看了眼这位老仆，略点了点头。</p>
进去后没想到冯孝章正同程世运在静坐品茶。屋子里茶香袅袅，与外头细雨霏霏下的阴湿潮冷截然相反。见他进来，两人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看着他行礼、问安，并不出声。待他站定，冯孝章说了句先去后头吧，待会儿饭好了，一同用饭。</p>
他虽惊讶，却也并不露出来，答应着退出去时，又听冯孝章说今晚就留下吧，明儿一早我们就启程了……他再答应，就出了书房。</p>
门外那位管家模样的老仆人说陶司令，这边请。</p>
老仆望着他时笑眯眯的……</p>
陶骧心里一顿，低低地哦了一声。静漪发觉他不对劲儿，看了他，轻声问道：“怎么了？”</p>
陶骧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点事儿。”</p>
静漪见他笑的似有深意，便想细问究竟是何事，冯老夫人却看时候不早，说：“时候也差不多了，陶姑爷去前头用晚饭吧。老爷用餐讲究时辰，晚了他怕是又要不痛快。难得他今日心绪正佳，陪他说会子话去吧……漪儿也去。”</p>
陶骧看了静漪，没等静漪说什么，就问：“你想在这里陪姥姥？”</p>
“嗯。”静漪点头。他的眼黑白分明。有些话不用她说出来，他心里也分分明明的。“既然姥爷有话，那你就出去吧。”</p>
陶骧便对冯老夫人说：“姥姥，就让静漪在这儿吧。晚些时候我再来陪您说说话。”</p>
“漪儿还是跟着过去吧。在这儿也圈了两日，没的要闷坏了。用过饭再进来，或是早些去歇着也好。”冯老夫人说着，笑眯眯地挥手示意。却见静漪只管望了陶骧笑，道：“漪儿甭挂着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呢。”</p>
“我就在这里陪姥姥的。姥爷跟前儿有父亲和他呢。他们说的必定都是些大事，我在一旁也是插不上话，怪闷的。”静漪微笑着，催陶骧快走。</p>
陶骧也就起了身。</p>
冯老夫人见拗不过他们，只好随他们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