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事难道事就不上？门了？”静漪微笑着反问。她心想秋薇这个判断倒是不假，这藤野晴子她虽然不了解详细境况，看她谈吐举止，显然与多年前那个的清秀少女不可同日而语。这其中或许有她那位高权重的养父撑腰的缘故，也未必不会有些自己了解不到的因素，看那随行男子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果真如此，晴子对她所说的保证她在上海的安全也许不是一句空话。同时，秋薇的担心就更不是没有道理。</p>
不过这些也都仅仅是她的猜测，事情究竟如何，她也很难预料。</p>
秋薇见静漪这么说，皱眉道：“那也该想个对策。如今姑爷是他们的眼中钉，小姐自然也首当其冲是肉中刺。别说是日占区，租界里被暗害的人还少吗？小姐……”</p>
“对了，我才想起来。你过来的正好，昨晚上我和老太太商议，你自己带着孩子们单独住，我们有些个不放心，想要你带着大宝他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你们过来的话，这里是住不下的，不如搬到六号去……你觉得怎样？”静漪问道。</p>
“老太太刚刚和我说了。我也惦记着小姐。这样我能日日看见小姐和囡囡，好的很。就是小姐不要嫌我们母子是一窝麻烦。孩子们太皮了……”秋薇见静漪不着急自己的安危，仍是先替她和孩子们考虑，感动之余，未免添几分酸楚。</p>
静漪笑道：“这有什么……正是调皮才好。这才显得有生气。”</p>
秋薇看静漪虽是笑着，脸色却不好看的很，便问她是不是累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以她对小姐的了解，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p>
静漪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同秋薇提及逄敦煌的情况，况且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的，于是掏出怀表来一看，说：“时候不早了，我不在家用午饭，你进去告诉老太太一声，我这就去医院了。”</p>
秋薇有心拦着她，见她匆匆忙忙地也顾不得多说话便回身上车去，只好目送她离开……</p>
静漪回到医院，已经是午餐时间。</p>
她同往日一样，要去医院的公共食堂用午餐。她每日都是与梅艳春一道去的，今日她看看哭的双眼红肿的小梅，要问她什么又不忍心。</p>
梅艳春说没有胃口。静漪独自前往。在食堂用餐时巧遇孟医生。两人坐下来用餐时，因座位在僻静处，低声交谈起来，又说起逄敦煌的伤情来。</p>
孟颂华医生整宿没睡，又工作了一上午，精神还是好的，说道那场手术，因在他看来甚为成功，未免有些得意。</p>
在静漪来说固然是为逄敦煌担心，听孟医生单单从手术治疗方面说起来如此这般仿佛只是一个复杂的病例，但也正是因为看到孟医生对他自己医术的自信，也让她更有些信心……</p>
“凯瑟琳？”孟医生见静漪是听的出神的模样，中断了自己有点滔滔不绝的议论。他同静漪一样是出身霍普金斯，私下里他们没有那么多客套。“我在问你是不是要来了，你倒是听见没有呢？”</p>
“是吗？我只听说他已痊愈，并没有得到他将赴任的消息。”静漪低声道。</p>
她见食堂里用餐的医生、护士和工友越来越多，位子有不够用的趋势。因她是同孟医生一道在这里，许多医生护士只是看看他们桌上的空位，仿佛都不便打扰她用餐的样子……她从在这所医院工作开始，除了公务，大多在此用餐。奇怪的是，不管是她独自用餐、或者与同事一道，便不太会有人来坐她这边的座位。</p>
“我前几日才收到那边同窗的信。要说你不过是临时**，何苦如此用功？听说你一再去信，想要多挖几位出色的外科大夫回国……你要知道，此时战事逐步恶化，许多人恨不得远离战争，美国尚未卷入，正是乐土，谁肯轻易回来？”孟医生叹着气，将盘中意粉吃光，“我若不是三代单传、家有高堂，也不肯回国效力的……我想念巴尔的摩的秋天！”</p>
静漪微笑道：“孟医生回国来，怕是因为嫂夫人家中催促的紧吧？”</p>
孟医生哈哈一笑，点了静漪道：“你竟也会说笑话了……知道么，你初入霍普金斯时，许多男同窗对你神魂颠倒。怎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呐！那时候多少人追求你不得，背地里都说你是冰雪女王。”</p>
静漪微笑不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