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看小梅那黯淡的面色，也知道人心情低落，勉强不得，叮嘱她两句，也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全副精神投入其中，暂时便忘了其他……直到她小梅进来。</p>
小梅进来时眼睛亮了许多，静漪看了心里便是一动，猜测或许有好消息传来。果然小梅说刚刚孟医生去看过逄敦煌，虽然暂时昏迷不醒，伤情并未恶化，从各方面的指标来看，都好于预期……</p>
“敦煌身体底子好，一定能恢复好的。”静漪等小梅说完，才开口道。</p>
小梅点头，出去之前，和静漪道：“我也不知我这是为了什么……和他不过是见过三两次面，话都没有说上多少……可是看他那样子，我仿佛被摘了心肝……”</p>
她说完急忙出去了，剩静漪一人坐在那里，出了好一会儿神。看时间差不多，起来拧开了收音机。边听，边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p>
广播里女播音员不带情感的播送新闻，却也没有她想要听的消息……她端着咖啡杯小口啜着，外面逐渐氤起的雾气像拉上了一幅纱帘，很快她就看不清院子里的景物了……她摘下眼镜来，拿了细纱布擦了又擦，再看时，仍然是雾气蒙蒙。</p>
桌上电话响起，她回身拿了听筒，小梅说是杜夫人来电，请您接听。</p>
静漪愣了片刻，才意会过来应是杜文达的夫人，忙说接进来吧。</p>
电话转接过来却费了一会儿工夫，静漪耐心地等候着。杜文达的这位夫人甚少抛头露面，若有些什么社交场合，都是那位九太太随同杜文达出席。她倒不知杜夫人特地打电话来她的办公室是为了什么……待接通，听了杜夫人那口清脆的京白，她顿时觉得亲切。</p>
杜夫人说如果方便的话，她稍晚些时候来静漪的办公室拜访。</p>
静漪见她电话里并没有明白说什么，却也一口答应。杜夫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她这里打扰的，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为了逄敦煌。</p>
想到逄敦煌，静漪心里又一阵难受……</p>
下午静漪最重要的一项日程安排是同慈济的理事们开一个全体会议。因最近医院的运营有超出负荷的迹象，大笔支出的增加也令个别理事有所怨言，她不得不尽力解释周全……她全神贯注，几近舌战群儒，散会时简直精疲力竭。</p>
等理事们次第离开会议室，她还留在座位上。</p>
会议结果倒是令她满意，只是这些天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觉得疲惫不堪。</p>
小梅坐在一旁见她半晌都不动，过去给她倒了杯茶，将一个文件夹放在她手边，轻声说：“这是下午刚刚收到的美国那边来的信件和电报……程院长您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有事我会来请您的。”</p>
静漪看看小梅，点头。</p>
小梅走后好一会儿，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打开文件夹。信件和电报多是慈济同美国的长老会、各个合作医院间的公事往来，并无特别，只有一封信件是她的导师写给她的。她仔细看着信，除了信中照例关心她的工作和学业，最后提及了本应来沪接管慈济的已然病愈，鉴于她在此处的出色表现，他们的意见是由她继续承担这份职责。但他们同时也尊重她的意愿……静漪反复看着这封信。</p>
也许是这几个月她同导师和前同事之间往来的信件中偶尔对自己的境况有所提及，他们也了解她的处境，才会有这样的安排。是去是留此时取决于她。</p>
静漪将信件和电报都收拾好，听到敲门声，说：“请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