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亮工年纪看上去比陶骧要年长些，一边和她说着话，关心路上是否顺利，一边请她和陶骧上舰。陶骧既然已经提醒，站在裴亮工身后的董定一就早已经悄然打手势交待副官，灯一盏盏地熄灭了。</p>
静漪不动声色地看看陶骧。他沉默着，刚刚那不悦之色已经散了，可她还是觉得他今晚有些暴躁……像是心情很不好。</p>
陶骧发觉静漪看她，回望时，静漪已经转开目光，依旧同裴司令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不比微浪拍在舰上的声响大……</p>
“请小心脚下。”裴亮工提醒静漪。</p>
“谢谢。”静漪轻声说。</p>
岸上通往军舰的浮桥在轻轻晃动，夜色下的水面浮着粼粼波光，静漪的确有点头晕。她到此时才记起来自己晚上还是很喝了几杯酒的……她踏上浮桥，身子就立时随之一晃，忙伸手扶住铁栏。</p>
也不知是不是到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这浮桥的确是晃的厉害，她眼望着走在前面的裴亮工等人的身影都有些晃动的让她犯晕了，耳边水声、风声、踏在浮桥和舷梯上的脚步汇在一处，不住地回响着……她深深呼吸。夜晚水上的风有些凉意，她薄薄的裙子被风吹的贴在身上了。</p>
她扶着铁栏的手松了松，身子极力要保持着平衡。她真后悔没有拖延几分钟，换了衣服再来。这跳舞鞋子跟高的令人生恨，像是踩高跷。若在平时这都不在话下，可她偏偏喝了酒、这又是在水上……她真想甩脱鞋子像走在前面的那些男人似的，噔噔噔地便上了舷梯登了舰。她眯眯眼，便看到孟颂华已经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回头望呢。</p>
静漪跺了跺脚，高跟鞋敲在铁板上，咚咚作响。</p>
她刚想要回头看时，一只大手扶在她腰间。</p>
只是轻轻一扶，大约是他担心她要跌跤了吧……她瞬间有些恍惚。他的手不像记忆中带着她习惯的灼热温度，仿佛是隔了很远的距离，根本触不到她。</p>
“慢些走。”陶骧低声提醒静漪。</p>
这声音沉的像是落在水面上会立即便沉底。</p>
他看上去有些不痛快。</p>
静漪迅速地瞟了他一眼，美丽的眼睛忽的冒了火星子出来似的，轻轻一转身，脚步踏的重重的，扶了铁栏稳步向前走去。</p>
“司令？”路四海忽觉得苗头不对，轻声提醒陶骧。</p>
陶骧瞅他一眼，他就闭了嘴。</p>
可没闭多会儿，又追上来，问道：“司令，今儿晚上怕是走不成，要不要安排……”</p>
陶骧站下，路四海没提防，忙往旁边躲避，还是撞在一旁的铁栏上，他回身时瞧着陶太太正巧提了裙子，在裴司令和董舰长的照看下，上了舷梯……淡淡的蓝色的身影，轻柔的像一缕风，在铁舰和铁汉的衬托下，就更显美丽动人……路四海看看那边，又看看司令。陶司令回手照着他的脖子兜手来了不轻不重的一下。</p>
陶骧淡淡地说：“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再收拾你。这是什么时候，敢背着我安排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