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忍着没有把一郎立即拥进怀里，轻声和他说着话：“你妈妈暂时不能来看你，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好吗？”</p>
一郎看着静漪，在她等着自己回答的时候，问道：“程先生，我妈妈死了吗？”</p>
静漪像是被人狠捣了下胸口，抬手握住了一郎垂在身侧的冰凉的手。</p>
一郎没挣脱她，而是说：“我妈妈和我说过，如果她遇到意外，会有人照顾我。她是不会轻易离开我的……程先生，您能跟我说实话吗？”</p>
静漪终于点了点头。</p>
一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好一会儿，再抬头时，眼睛里涌出来泪水，说：“我能看看她嘛？”</p>
静漪摇头，说：“我跟你保证，我会替她照顾好你。你能信任我吗？”</p>
一郎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p>
静漪抬手给一郎拭着泪。</p>
这孩子流着泪，全身都在颤抖。可是不出声，极力压着悲痛似的，看的她也跟着难过起来。</p>
她说：“一郎要勇敢，知道吗？你的父亲、母亲，都是非常勇敢、非常了不起的人……我、逄叔叔、陶叔叔……还有今天接你过来的林叔叔，以后都是你的家人，明白吗？”</p>
“可是我再也不会有妈妈了。”一郎终于哭出声来。</p>
门被敲响，进来的是一郎的保姆和逄敦煌。那保姆在看到静漪时，呆了片刻，跑过来将一郎抱在怀里，不住安慰。</p>
静漪拭着泪，起身站在一旁。门被合上了，逄敦煌就站在门边。但他没有动，只是望着一郎，神情极是复杂。</p>
保姆好一会儿才回身，轻声对静漪说：“晴子小姐说过，如果她不在了，而我们能见到陶太太您……就一切都听陶太太您安排。请陶太太允许我留在一郎身边。”</p>
静漪看一郎，点了点头，说：“这是应当的。只不过现在的局势，并不方便让你们留在上海、留在我身边。但是我们会给你们妥善的安置。”</p>
静漪说着，也回头看了眼逄敦煌。</p>
逄敦煌点头。</p>
他过来，对一郎伸出手来，说：“现在见了程先生，可以相信我了么？”</p>
一郎又抿了唇，只看着静漪。</p>
静漪说：“逄叔叔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一郎。他是你父亲和母亲信任的人，也是我的朋友。”</p>
“我知道。”一郎说。鼻音极重，小脸儿都浸在泪里了。可到底是个倔强的男孩子，在这么悲痛的时候，还是要控制自己的泪。“妈妈说起过。”</p>
逄敦煌眼都发红了。他平抑下自己的心情，握了一郎的手。</p>
保姆听见他们说的，犹豫片刻，才问：“这么说，我们得离开上海？去哪里？”</p>
一郎拉了拉保姆的衣襟，说：“菊妈妈，程先生会安排好的。”</p>
静漪看着一郎，只觉得更加心疼些。</p>
“对不住，陶太太。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晴子小姐……我和一郎听从您的安排。”菊妈妈哭着说。</p>
“没关系。”静漪伸手摸摸一郎的头，给他擦着眼泪。“我同逄叔叔他们商量好，再来告诉你和菊妈妈好吗？可能你们马上就得走。”</p>
“好。”一郎说。</p>
静漪看了一郎一会儿。</p>
一郎的眼睛里除了悲痛，还有沉静和坚强。</p>
她不禁为之动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