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故？”</p>
陈庆之听得有点发蒙。</p>
“好生生地为什么要北上？”</p>
“洛阳已经必然能得手，而尔朱荣的旧部并未全部瓦解。现在晋阳还未接到尔朱荣已死的消息，定然防卫空虚，我等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断了尔朱荣残部北上的可能，也能夺回还在晋阳的魏帝元子攸。”</p>
马文才回答的倒是认真，“殿下毕竟不是魏人，元冠受现在肯定死了，要想名正言顺的坐稳洛阳，还得元子攸禅让了帝位，才能免了不少麻烦。”</p>
马文才和萧综考虑的是**层面，陈庆之听完顿时懂了。</p>
元冠受带走了洛阳的王公贵族，现在肯定遇难了。这尔朱荣跟割韭菜似的，把魏国的宗室贵族收了一拨又一拨，可谓与魏国所有高门贵族都有灭门之仇，萧综将尔朱荣的家眷旧部斩草除根草，就算是给这些倒霉蛋的余脉报了仇。</p>
如果再有元子攸的“禅让”文书，就算有个别宗室有“护主”的心思，也没有造反的名头。</p>
现在魏国上下遭此大劫，汉化后的门阀几乎死的干干净净，以门第论出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争夺的就是民心和人情了。</p>
陈庆之想明白了以后也不拖拉，立刻下令大军调头向北，往并州出发。</p>
他在中郎城借守城索要了许多粮草物资，萧综之前也在陈庆之这里囤积了不少粮草和医药，就算没有洛阳方面的支持，也足够白袍军再打上几年。</p>
何况尔朱荣带走了北方几乎全部的兵马，柔然人返回草原一路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回去，少不得烧杀劫掠一番，这沿途城池经过几波人已经吓破了胆子，必然又是闻风而降。</p>
“出发！”</p>
陈庆之只觉得先是“得遇明主”可以一展抱负，又“失而复得”了一起打天下的好伙伴，现在一路北上又将打下魏国另外半壁江山，顿时豪情万丈，精神抖擞。</p>
“让我们把魏国那小皇帝‘迎’回来！”</p>
***</p>
褚向领着的齐军被花夭从洛阳赶走，茫然回返，完全失去了目的。</p>
整个军中弥漫着丧乱的气氛，明明主力未失又没有遭遇什么大败，却好似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一般，完全没有了士气。</p>
好在褚向意志坚定，经过一夜的休整，又重新打起了精神。</p>
“太子殿下，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p>
崔司徒叹息道。</p>
“西边是回不去了，马文才把黑山军留在了潼关，就是防止我们回去的。可笑我那时还觉得他是不愿和我们抢功……”</p>
褚向喉中腥甜。</p>
“我们出于盟约交换了虎符，马文才没带多少人出来，我不是萧综，用他的虎符也调不动白袍军，他们却能凭借虎符轻松诈开雍州防线。如果我预料的没错，雍州现在已经落入黑山军之手了……”</p>
一想到落入马文才手中的萧宝夤还不知生死，褚向就肝肠寸断。</p>
他们为了保守秘密一路做的隐秘，甚至没人知道齐军现在的主帅是他褚向，而都以为是那位前朝的遗腹子，他杀灭尔朱荣大军，恐怕天下传扬的也是那位“萧综”的名头。</p>
一想到这个，褚向更是恨得肠子都青了。</p>
就算以后能再振旗鼓，他也没办法如“舅父”所希望的扬名天下，怕是还要落为笑柄。</p>
至于什么入主洛阳、登坛祭天，将“萧向”之名昭告天地宗亲，更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p>
“西边回不去，洛阳也无法通过……”</p>
褚向一转念，有了决定。</p>
“我们去豫州！”</p>
“豫州？”</p>
萧宝夤帐下兵马大半都在豫州生活了半辈子，听闻要回豫州，顿时精神振作了起来。</p>
褚向将他们的变化看到了眼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选择。</p>
“父皇镇守豫州几十载，宽以待民、结交士族豪门，豫州上下皆感念父皇的恩德，一旦我们打着父皇的旗号回去，豫州上下必开城以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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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褚向毫是好不怀疑。</p>
“而且父皇在豫州经营多年，在寿春和梁国边境都有不少人手，即使寿春守军不肯开城门，我们也有内应能够从里面开门。临行前，父皇将所有的人手都交给了我。”</p>
他这一生便是不停的在低谷和平稳中交替着前进，早已经习惯了挫败感，此时心中有了方向，整个人精神面貌也为之一变。</p>
“我们之中，本来大多都是南人，更习惯南方的水土。如今魏国大乱，豫州也空虚，我们打着梁国二皇子萧综的名义拿下豫州，那梁主萧衍必然不会抢自己儿子的地盘，等他发现过来，木已成舟，我们据城以守，再想夺城已经来不及了。”</p>
褚向意气风发，对着齐军诸将道：“诸位将军当年能够镇守豫州几十年，让梁国不能北上一步，让魏国不敢轻视，现在难道就不能了吗？”</p>
“是！该回豫州！”</p>
“豫州本来就是我们齐国的地盘，是梁国丢了的！”</p>
“我们听殿下的！”</p>
“等到了殿下，殿下再登坛告天，继承大统！”</p>
一时间，众人都打起了精神，信誓旦旦要回到豫州。</p>
要回豫州，就得从水路绕过洛阳，魏国没有那么多的船只，即使发现他们在渡河南下，也没有办法追赶。</p>
只是他们人数众多，想要渡河不易，好在尔朱荣之前渡河留有不少木筏皮筏，他们分散人马在黄河沿岸寻找，果然找到了许多尔朱荣留下的渡河之物。</p>
现在是春季，雨水丰沛，水路畅通，他们不似大部分魏兵不识水性，常年镇守南方的经历，让齐军几乎所有的汉子都十分擅长游泳，也更善于水战。</p>
他们不怕水，也不似魏国骑兵那样对于放弃战马有很多抵触，得到军中下令弃马渡河的消息，只是默默地选择了“归途”。</p>
尔朱荣几万大军都能渡过黄河，褚向人数还没有尔朱荣多，自然速度更快，准备一阵子后就选择从洛阳南岸渡河，沿着颍水离开洛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