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太后急忙又追问：“长福这肠痈，到底该如何？”</p>
张若松道：“我父亲刚才所言并无错。公主病势迅猛，寻常汤药针灸怕难奏效，再耽搁下去，只怕不测，唯有破腹除去肠秽。”</p>
长公主因前次对他印象不佳，此时忍不住，脸色发白道：“胡说八道！这破了肚子，便是好人也要送命！再说那不得活活疼死！”</p>
张若松神色自若，直视着穆太后道：“太后，我与我父亲一道，曾研过一种醉剂，以曼陀罗花为主，配以别药所得。我自己曾试喝过数次，饮后失去知觉，刀割不痛，次日药效过后，自己便转醒。所以长公主所言的疼痛倒在其次。我不敢隐瞒，直话直说。公主这肠痈，若不破腹，再挨数日旁症并发，必定无救。若破腹，我不敢保证一定痊愈，但机会还是有的。”</p>
宽大的寝殿里，不下十数人，却寂寂无声。穆太后皱眉，沉吟不语，李妃呆若木鸡，皇后与穆夫人叶王妃等人都是面露惊骇之色。而长福的呻吟，已经弱得几乎觉察不到了。</p>
“罢了！既已到这地步，只能一搏！”穆太后毕竟非一般人，很快便下了决心，抬头望向张若松，再看一眼张青，迟疑了下，又道：“这破腹执刀的，不知是你两父子的谁？”</p>
张青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p>
作为太医，该如何给皇家之人下大小方剂，这是一门不易拿捏的功夫，但求的就是个“稳”字。张青作为太医院资深人士，深谙其道。今天遇到长福公主这病，按照寻常法子极力救治，最后不治，皇家之人迁怒，最多也就将他革职，罪不至杀头。但是现在儿子这样应承下来了。若是成功，那自然万幸，但若同样不治死于刀下，则罪名完全不同了。他自己倒无所谓，再搭上这个儿子的命，那才是他最惧之事。</p>
只是现在，已经晚了……</p>
张若松道：“由我执刀。只是有一事须先言明，更不敢欺瞒太后。我从前只替病猴割皮解肌、诀脉结筋，去过腐脾烂肠，最后缝合刀口，人身却从未试过。”</p>
说实话，穆太后对这个少年先前还是不太放心，宁可执刀之人是张青。但是到了现在，看他这样坦荡无惧，没来由地竟也像得了不少信心，沉吟片刻，点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只管放手便是。需要什么，立刻吩咐下来，越快越好，我见不得我孙女遭这样的罪。”</p>
张若松应了下来。</p>
穆太后一锤定音，立刻一边派人去告知皇帝，一边令大太监领太医院的人全力配合。张若松令闲杂人等都出去。</p>
善水心跳得厉害，实在是被张若松的大胆举动给惊住了。看一眼正指挥人准备各色物件的张若松，见他背影忙碌，却有条不紊，忽然又觉得放心不少，见身边的霍熙玉还坐在那里两眼发直，拉起她便随叶王妃等人出去。自然不敢出宫，一干人全聚到了李妃的寝宫之中，坐立不安地等着结果。</p>
这一等，转眼就等到了下午，晌饭也是在关雎宫用的。李妃坐立不安，数次派人过去查探，都说里头还没消息出来，倒是皇上领了几个皇子和世子正在外面候着。心中实在按捺不住，最后一次要亲自去时，被穆太后怒喝了一声：“生死有命。你给我老实坐着等罢！”李妃这才坐下，默默垂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