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朗声应道：“我丈夫顶天立地，他既这样说了，就绝不会空口白话。我知道弟兄们缺衣，体弱的人难熬这严寒，所以把我府上所有的厚衣厚料都搬了出来，就在这里……”转身指着甬道上一字排开的箱笼，白筠忙命人把盖子都打开，里头各种毛氅厚料堆叠，众人看得目瞪口呆。</p>
善水到了一口箱子前，亲自拿了件獭皮氅，送到近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手中。那少年呆立不动，脸涨得通红，不敢看她一眼。</p>
“宋大人，你把这些搬去，分发给体弱之人，能帮几分算几分！”</p>
宋笃行已经完全失语。见善水望向自己，这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p>
“弟兄们，你们不只是我丈夫的兵，更是戍守我大元疆域的兵。我丈夫现在，他正为你们在外奔波，我也愿为大家尽我绵薄之力。昨夜冻死了两位弟兄，从这刻开始，我就带我府上所有女眷，为大家赶做两百件的棉袍，做不满两百，我绝不停手。你们若是信我，此刻就请回去，安心再等待几天。”</p>
一阵静默过后，角落里忽然有人嚷了一句道：“世子妃，我叫孙祥，你的衣服能不能给我做一件？绣上我的名，这样不会被人偷！”</p>
善水看了过去，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士兵，浓眉大眼的，便微笑点头道：“好，你叫孙祥。我记下了。”</p>
“我也要！我叫张金……”</p>
“还有我……”</p>
方才还剑拔弩张，此刻已经成了这样一番景象。一场大祸竟就消弭无痕了，宋笃行终于长松一口气，见世子妃还被人围着脱不开身，急忙上前推开众人，大声道：“都散了散了！再滞留不去，全以乱纪论处！”</p>
堵在门口的人流终于渐渐松动，士兵们议论纷纷，羡慕地看着起头那几个口快得了应允的人，慢慢散了出去。</p>
善水直到此时，才觉自己手脚发软，后背已经满是虚汗了，被白筠一把扶住了，定了下心神，这才往里而去。</p>
节度使府邸的前后围散去，纷乱终于也平息了下来，先前吓得四处躲藏的下人们这才像雨后地里的蚯蚓，纷纷探出了头，议论不停。</p>
善水回房靠着火炉喝了几口热茶，身子刚觉暖了些，宋笃行过来了，隔着扇门负荆请罪，最后道：“今日之事，全仗世子妃机变应对才未酿成大祸。宋某惭愧至极。世子妃千金之躯不敢劳动。那两百件棉服交由宋某便是，定会办得妥当。”</p>
善水道：“我既开口承诺了，自然出于真心实意。弟兄们哪一个不是娘生肉长的，到这苦寒之地戍边，我替他们做几件御寒之衣也是应该。此事我自己有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