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该唤自己母亲的闺名,哪怕他是他的伯父。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皇伯父不用“朕”,而是用“我”来自称。所以他停了下来。</p>
母亲并未搭理,绕过他匆匆离去,没走几步,身子一晃,整个人仿似要往地上栽去时,被抢了上来的皇伯父扶住了。</p>
“明华,我刚从西北回来,才知道宗泽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身子,你刚生产过没多久……”</p>
他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母亲,柔声劝道。</p>
霍世钧看到自己的母亲手握成拳,用力地捶打推搡着他。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脸,刮出一道血痕。他却仿似丝毫未觉,仍用那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任由她发泄。</p>
母亲仿佛累了,终于停住手,无力地任由他抱扶半抱,带了一种压抑的哭声,道:“我不用你管,你放开我!”</p>
霍世钧睁大了眼睛,手捏得紧紧,一颗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p>
祭殿外传来侍卫太监的脚步声,母亲立刻挣脱开了他的手,擦了下眼睛,低头而去,皇伯父也匆匆尾随离开。</p>
善水听他慢慢地说着往事,心怦怦直跳。</p>
霍世钧的语调一直很平淡,仿佛在说别的事,与他丝毫不相干一样,到了最后,唇边甚至浮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我知道我母亲与我父亲,还有皇上,自小一道长大的。这事过了很久,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我母亲爱着的人,其实应该是我的皇伯父。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唐。是对我母亲的大逆,也是对我父亲的侮辱。但是……”</p>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阴郁,猝然停了下来,看向善水。</p>
善水望着他,屏住了呼吸。</p>
他忽然抬手,揉了下自己的额头,面上显出一丝倦色,道:“算了。这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我本永远不想再提的。只是你追问,我才跟你随口说几句。现在你都知道了,你会瞧不起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