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钧终于道：“皇上，没什么别的理由。我杀他，出于私怨而已。”</p>
皇帝凝望着面前这张年轻而平静的面孔，眉间慢慢爬上了一丝疲惫之色。</p>
“世钧，说出来吧。朕知道你有雄心壮志，朕……也需要你在我身侧……”</p>
他的口气，到了最后，甚至仿佛带了一丝恳求之意。</p>
霍世钧望着他，唇角慢慢浮出了一丝笑意，分不清是讥嘲，还是苦楚。</p>
“皇上，从前我不大想别的，也没空让我多想。这几天到了这里……”他四顾了下，“我倒是想了许多……”</p>
“皇上，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你利用我，正如我也在你的宝座之下借势助我腾达。但是这件事，我能说的，就是我已经杀了他，也不后悔，怎么处置，全由皇上定夺。您若要战，我披挂上阵。您若要杀，我的家人从此托付给皇上，我无怨言。”</p>
皇帝定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神情萧瑟。</p>
三天之后，经过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法司反复共审，提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吵得脸红脖子粗，辩论过一次又一次之后，最后提交御前审裁，关于这一起杀人案件的判定，终于尘埃落定。</p>
永定王霍世钧，恃宠生骄、言行乖僻、放诞不经，以致心智失常，酒后误杀哒坦国瀚海王承宗。为示惩毖，削王号、贬庶民、流放崖州，未有皇命，永世不得返朝。承宗脱离使团，无明诏私潜入京，居心叵测，亦有过失。如今身既横死，大元愿重恤补偿，以慰哀情。</p>
御书房里，大理寺卿袁东瑞、刑部尚书禹德、都察院都御使张峰与内阁两相齐齐俱在，屏声敛气等着景佑帝的朱批首肯。</p>
景佑帝盯着铺陈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文书，手如千钧之重，迟迟难以提笔。</p>
“陛下，卓立王爷一早又催逼。这一判决，乃是三法司最后的定断，老臣与穆相也无二话，请陛下尽快定夺。”</p>
钟一白见状，恭谨出言提醒。</p>
景佑帝的目光扫过此刻立于自己御案前的一干臣子。</p>
他若是力压朝堂言论保住了霍世钧，接踵而来的必定就是哒坦与西羌如无底洞般的**讹诈。如果被拒，极有可能就是新的联合发难或者战事。到时候，就算有霍世钧这样的干将，他也不敢保证能够速战速决。一旦战事旷日持久，则必定民怨沸腾，国体不稳，到时局面更难收拾。</p>
他固然是天子，但有时候，天子也无法随心所欲。</p>
忽然，执事太监躬身而入，道：“启禀陛下，永定王妃候在外求见。”</p>
景佑帝手一顿，这一瞬间，他竟错想成了叶明华，只很快便顿悟过来，道：“可说是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