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信仰的大量转化，城隍印散发出浓郁的白光，笼罩在五只虚弱的鬼魂上。白光接连注入，这几只鬼魂也迅速变得凝实起来。</p>
渐渐地，五只鬼魂恢复正常，他们满含感激地看着阮椒，深深地弯腰鞠躬。</p>
黝黑的鬼门在他们的身后打开，五只鬼表达了谢意后，直起身体，转身走了进去，踏上前往阴间的道路。</p>
之后他们就会进入轮回，开启他们新的人生。</p>
阮椒目送鬼门消失，也挺欣慰的，虽然还是氪了很多信仰吧，但这回他没怎么心疼。</p>
而且……</p>
又有五十点功德进账。</p>
从这个功德的数量也可以知道，这五只鬼果然就是很普通的鬼……不过普通也好，普通的鬼就去过普通的生活，鬼肚子一日游这种大风大浪，真心不适合他们。</p>
接下来，阮椒的视线落在满身罪孽的男鬼身上。</p>
这样的鬼，什么公堂什么审问是吓不到他的，直接审问就好。</p>
“说！你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恶事，做鬼的时候杀了什么人？你是不是想夺舍孙梓和颜睿？怎么知道的命格？除了刚才五只以外，你还吃了多少鬼？！”</p>
男鬼现在也很虚弱，但他却只是发出“嗬嗬”的笑声，满脸的不在乎。</p>
李三娘察觉到他对城隍爷的怠慢，恼怒中用钩子拉住男鬼猛地一拽——钩子搅在他的魂魄里，疼得他一阵抽搐。可他还是阴恻恻地笑，一个字也不肯交代。</p>
陈金龙气得厉害，跑过去对着男鬼就是一阵重踹。</p>
**！他那么小心保护的书呆子，差点被这玩意儿占了壳子，就是他自己也被打傻了两次，要不是有城隍爷帮忙，他被打散了书呆子也好不了！现在还敢闭嘴不说话，真他**欠踹！</p>
覃愫倒是不像陈金龙这么激动，不过她的指甲无声无息地伸长，狠狠地撕掉了男鬼的腿。</p>
男鬼身上一个哆嗦，腿长了出来，但鬼影就更淡了。</p>
阮椒微微冷静了些，既然顽固不化，那就不用客气了。他提起哭丧棒，一棒一棒砸下去，直打得男鬼鬼体越来越淡，淡到最后开始缩小了，也没停下。</p>
李三娘喉咙吞咽了下。</p>
她想起好些天以前城隍爷用脚踹没过一只恶鬼，现在简直就是情景重现……这位城隍爷平时都挺温和的，一旦生起气来，就有点凶残了。</p>
陈金龙和覃愫也愣了愣。</p>
城隍爷这面无表情用哭丧棒打鬼的样子……有点新鲜，也有点瘆人。</p>
看来，神灵就是神灵，该有的雷霆手段半点不少啊。</p>
一米七……一米五……一米……</p>
眼看着自己已经比侏儒还矮，再这么被砸下去就会真的消散，男鬼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一跳，反而被铁钩钩得更紧。</p>
在强烈的疼痛下，男鬼破口大骂：“那个**女人给老子连生了三个丫头，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后来还敢怀丫头，老子打掉就打掉了，还敢跟老子吵架，老子打不死她！女娃长大都是别人家的，老子把女娃送给我哥们，我哥们有钱，她们还享福了，不就是做小老婆吗？几年忍忍就过去了，那个**女人竟然把这事儿给搅黄了，还敢跟老子拼命！**人！**人！**人！是她先把老子杀了！剖老子的肚子！老子一定要回去弄死她！”</p>
听了这话，阮椒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他把哭丧棒猛地举起，全力抡了下去！</p>
只一棒子，就把男鬼打了个魂飞魄散。</p>
李三娘还没反应过来，陈金龙已经控制不住地一脚踢出，骂道：“我艹！这个人渣，把女儿卖给恋|童癖还**满口的道理！老子弄死他一万遍啊！”</p>
覃愫的指甲都捏碎了，她想过这个男鬼活着的时候可能杀过人，却没想到他做得这么恶心——把亲生闺女送给恋|童癖，还说只要忍耐几年？畜生也干不出来这种事！</p>
李三娘这才懂了，拉长了那张马脸。</p>
在她那个年代，村子里买卖儿女是有的，但也不会有谁把没长开的丫头给人糟蹋，谁要敢这么干，那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畜生的。</p>
气氛一片死寂。</p>
阮椒闭了闭眼，说：“我身为城隍，是应该先审清他的所有罪行再做判决的，但你们也听到了，这种脏东西，我让他投胎做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其他罪行我也懒得听了，光这一条在我这儿就过不去，我直接给他量了最重的刑。”</p>
覃愫和陈金龙都是现代鬼，凡是有点底线的一般都对人贩子和恋|童癖深恶痛绝，这男鬼两者都不算，两者又都沾上了，被打散只会让他们觉得痛快。</p>
而李三娘虽然也厌恶这种人，现在却更担心自己的上司：“城隍爷，不走程序直接审判，对您有没有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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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愫和陈金龙也反应过来，都看向阮椒。</p>
痛快是痛快，可人贩子恋童癖什么的再可恶，被抓到后也都是依据法律量刑，阮椒有神职在身，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p>
阮椒对几只鬼的关心很受用，想了想说：“其实城隍从古代起就是人治和法治结合审判的，虽然要遵从一定的规矩吧，本质都还是引导向善的。”他最开始上任的时候也挺战战兢兢的，但是做过几次交易后得到了功德，也就逐渐上手了。“城隍这个神职是天地承认的，功德也是天地给的，城隍以前是赏善罚恶，现在还是赏善罚恶，这点是没变的。”</p>
“简单来说，就是审判的时候我只要做到赏善罚恶，就是合格的城隍。你们都知道，不同年代的法律都有调整，对于相同的罪行量刑不同，但大框架也是不变的，我的判决只要在这个大框架里就行。刚才那个男鬼身上有罪孽，我就能打死他。如果走审判的程序，我一定能得到功德，而我忍不了一条条审判直接打散他也仍然在职权范围内……只是这回上面还给不给我发工资，那就得看它心情了。”</p>
话刚说到这里，阮椒突然露出一丝惊讶。</p>
李三娘眼一亮：“有功德？”</p>
阮椒先是弯弯嘴角，但笑容却变得很难看。</p>
“发了一百多，我不走程序弄死他都能有这么多功德，他造孽大发了。”</p>
几只鬼听了，也都心情沉重。</p>
沉默一会儿后，李三娘迟疑地开口：“那个人渣说，他是被他老婆杀……”</p>
阮椒打断她的话：“他有证据吗？”</p>
李三娘斩钉截铁地说：“没有。”</p>
阮椒坦然说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轻易下结论。不过……一来这人穷凶极恶，很可能因为恐惧而攀咬他人，二来嘛，本官连他老婆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调查？所以这也只能是一桩悬案了，马面，你说对不对？”</p>
李三**马头一龇牙，露出个笑容：“大人英明。”</p>
阮椒也笑了笑，然后看向覃愫：“覃姐，虽然以前提过，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愿意做我手下的鬼卒牛头吗？”</p>
覃愫侧头看来：“我通过考验了？”</p>
阮椒说：“通过了。”</p>
他一直是认可覃姐的品行的，这几次的事让覃姐加入进来，覃姐做得不错，跟三娘关系也融洽，她们俩合作办事应该不会出岔子。</p>
覃愫听了，也学着李三娘受封时的模样，单膝下跪。</p>
阮椒手持城隍印，抽取五十点功德，快速说道：“今有末位城隍阮椒，册封覃愫为麾下鬼卒牛头一名，自此牛头为勾魂使者，当兢兢业业，不可懈怠！”</p>
覃愫语气比李三娘沉稳，但也同样带着激动，她说：“覃愫听封，多谢城隍爷！”</p>
城隍印里金光飞出，笼罩覃愫，覃愫也和当初李三娘受封时一样，曼妙的身形迅速变得粗壮、魁梧，美丽的脑袋也瞬间变成了一颗牛头。牛头上两根犄角相对，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她浑身靛蓝，两只脚变成两只牛蹄，手掌变得蒲扇大，手指变得很粗，这时正抓着一把钢叉，钢叉往地上猛地一顿——“轰！”就发出沉闷而威严的响声。</p>
阮椒虚扶了覃愫一把。</p>
覃愫站起来，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的新形象，然后她捏了捏手指，用钢叉朝前捅了捅——“嘭！”破空声也相当犀利，果然是力大无穷的鬼设。</p>
李三娘忍不住跟覃愫站到一起，踏了踏脚下的马蹄。</p>
于是乎……</p>
牛头马面相映成趣，都是满身肌肉，至少两米的身高，她们明明应该是两只美丽的女鬼，现在却好像两座铁塔。</p>
——但是，安全感杠杠地。</p>
陈金龙看得目瞪口呆，这俩鬼妹子的造型威武霸气啊！搞得他都有点心动了。不过一想到书呆子，他就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念头。</p>
虽然这个城隍爷挺好的，要是能跟在他身边帮他一起审案断案也很有意思……可是相比这种或许多姿多彩的鬼生，还是书呆子对他更重要。没错，他跟过来的目的只是搞掉那只暗地里窥视的龌龊恶鬼，现在搞定了，以后……以后他又可以每天守在书呆子的旁边了。</p>
至于守多久？</p>
也许守到书呆子结婚生孩子，他忍受不了书呆子跟结婚对象秀恩爱的时候吧。</p>
到那时，也许他就愿意去投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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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以后，俩女鬼回到罐子里去，阮椒打发了想问点什么的孟雨和苗小恒，坐在自己的尸体上发呆。</p>
今晚的事情，让他有点心累。</p>
其实在愤怒地打散那只恶鬼后，阮椒冷静下来，就发现自己有点冲动了。</p>
并不是说他觉得自己不该量刑过重，而是他因为被戳爆肺管子太生气，一时间忘了还要继续拷问恶鬼了——他也不是非要搞清楚恶鬼犯下了什么罪行不可，他都把恶鬼锤爆了，就是对恶鬼最重的处罚了。他只是觉得有必要找一找那些被恶鬼害了的人还有没有鬼魂留下来，是不是送进鬼门之类的。</p>
默默地反省了一会儿，阮椒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做事要更全面一些，好在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机会……</p>
·</p>
趁着双休日，阮椒在打工的间隙去报亭找了这段时间的各大报纸，去看上面有没有关于最近死人的特殊社会事件报道，网上也查了不少网站，筛选社会新闻之类。</p>
这一找，果然发现了几个可能相关的报道。</p>
有正规大报说在华誉大街的一个楼盘施工地，近来有几个工人在施工的时候不慎掉落摔死，家人索赔，呼吁建筑公司加强保护措施云云。而报道同一个新闻的小报则是神秘兮兮地提起，那几个工人并不是因为防护不当死亡，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推下来，硬是避开了防护设施，导致他们死亡，是灵异事件……</p>
小报还给出了很糊的照片，上面更糊的鬼手跟那只恶鬼的一模一样，阮椒又翻出发布的其他照片，死者的面容也有熟悉的，其中两个正好就是被恶鬼吞掉的几只鬼里的……被杀的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根本没变成鬼、逃脱了、还是直接进入鬼门，又或者抵抗力不强，早就被恶鬼给消化了……看来以后巡街的时候也得留意留意，要是正好碰上就送去阴间，要是没碰上，那也只能希望对方是个好结局了。</p>
这事之后，阮椒买了纸笔，抽空刷刷地画了幅素描，画完以后叫来孟雨说：“你看看，盯着三哥的是不是这只。”</p>
几只鬼都凑过来，李三娘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恶鬼，忍不住夸奖：“城隍爷的画技真好。”</p>
覃愫是有些文艺范儿的，鉴赏能力很好，也点点头说：“的确不错。”</p>
孟雨很紧张地仔细看画，认真辨认后，笃定地说：“对对对，就是他！看起来好像比我碰见的时候更凶一些，不过我认识这个血糊糊的肚子，还有这张一看就不像好鬼的脸。”</p>
见她确认了，阮椒终于松了口气。</p>
看来他一开始的推测没错，解决了那只恶鬼，三哥的危险也消失了。</p>
把画交给覃愫处理掉，阮椒看向孟雨，问道：“孟学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p>
孟雨脱口而出：“我想向颜学长告白！”</p>
阮椒一愣：“向三哥告白？”</p>
孟雨的执念就是这个，她已经念想很长一段时间了，还以为要鼓足勇气才能说出来，没想到这么嘴快。不过说都说了，她也就郑重地表明心迹：“城隍爷，我是真心喜欢颜学长的，我也没想着他能接受一只女鬼……”又有些自嘲的，“说不定他都还不认识我呢。我只是想了却这个心愿……然后，我希望可以去投胎。您能帮我吗？”</p>
阮椒先点了点头，才说：“只能是在梦里。”</p>
他是很欣赏孟雨这一片心意的，可是他总不能让三哥活见鬼……</p>
孟雨比阮椒更不希望吓到颜睿，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对我来说告白就够了，要是学长能把这当成一个美梦，多好？”</p>
这样的孟雨有着别样的美丽，阮椒不由得有些为三哥可惜。</p>
虽然不知道三哥会不会喜欢孟雨，但孟雨是个很真诚的好女孩儿，要是她还活着，之后考上他们的大学，未必不能跟三哥试着处处。即使三哥始终不喜欢孟雨……但他了解三哥，三哥不会对女孩子口出恶言。</p>
这样一个女孩儿，能用自己最漂亮的样子跟喜欢的人告白，在被温和地拒绝后，也可以并不痛苦地完结这段暗恋，然后开开心心寻找自己真正的缘分的。</p>
……唉，真的很可惜。</p>
阮椒看孟雨的表情很柔和，对她笑着说：“你冒这么大的危险保护三哥，也可以把这事告诉他，虽然他还是会觉得是在做梦，但是也能让他印象更深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