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椒跟在他后面,看清房门里的景象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p>
一个高大的青年的手脚都铐在落地窗前栏杆上,正在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击栏杆,撞得栏杆上一片干涸的血迹。</p>
这就是秦重,但是比阮椒那晚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里也没有神采,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p>
“我不爱你,我爱羽毛……”</p>
“……滚……”</p>
“滚开!我爱羽毛,爱羽毛……滚!”</p>
秦重有气无力地呢喃,翻来覆去,把“爱羽毛”“不爱你”“滚”念了无数遍,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控制住自己。</p>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p>
阮椒的目光落在秦重的手腕、脚踝上,那几个地方都被磨得血肉模糊,甚至是反复磨损,非常凄惨。</p>
阮椒又看向房间周围,墙壁上也有很多血迹……他不禁对秦重产生了深深的同情。</p>
在和合符的作用下,秦重渐渐会想要去那个跟踪狂的身边,他不愿意,所以把自己反锁,把钥匙丢到自己也摸不到的地方。后来那种催促越来越强,秦重开始用撞墙来保持清醒,可这样也逐渐没用了,他就把自己给铐了起来,每次想走都会被手脚的疼痛惊醒,这样重复下去。</p>
不过秦重真正铐住自己应该是这一两天的事,不然他没有吃喝早就晕厥了,还会有难以启齿的异味……</p>
宗岁重示意保镖,说:“你们分头去找,用柔软的床单搓成绳子把他捆起来,拿纱布和医药箱先给他简单包扎,不要让他继续伤害自己。”</p>
阮椒也收回心神,不再去关注秦重肉体上的损伤,而是仔细看向他身上的气。</p>
秦重跟陈蔚羽一样,都是淡红色的气,他的出身或许没有陈蔚羽好,可后天努力,也一样是富裕长寿的命格。只是在淡红色的气中,有一抹散发出怪异的桃红,色泽不纯,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烂桃花,而烂桃花的气能融入到秦重本身的气里,就是因为和合符的缘故了。</p>
阮椒慢慢调动神力。</p>
用阳世身使用神力本来就有隔阂,更何况他还是死的,所以调动起来连线不快,但没关系,再过一会儿,他就能把那抹怪异的桃红抓出来……</p>
然而阮椒没想到,就在他尽快连线时,那抹桃红气突然躁动起来,迅速地拉伸,似乎要形成一条红线的模样,朝着远方延伸!</p>
阮椒一惊,没时间慢慢来了,那个跟踪狂还真****了!</p>
他连忙说道:“宗学长你帮我看着点!”</p>
说完后,瞬间显化神身,身体直挺挺地朝着后方倒去。</p>
宗岁重正在安排保镖们做事,突然听见阮椒的声音,又突然眼睁睁地看着小学弟居然立即脸色惨白地往后倒——他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把人给接住了。</p>
触手冰冷,就像是抱住了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但是冷归冷,居然还是柔软的……</p>
宗岁重快速把阮椒的脸靠向自己的胸口,没让其他人看见他不正常的脸色和表情。</p>
阮椒则没来得及理会自己的壳子,他显化神身时的神力最流畅,在出来的刹那就用手抓住了那根红线,用力一拉!</p>
“啪!”红线断成了两截。</p>
和合符破解了——就是这么暴力。</p>
然后他一转身,急急忙忙冲回自己的身体。</p>
这时候,已经被床单绑住的秦重忽然安静下来。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但是渐渐聚焦了,也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顿时露出一丝焦躁来。</p>
“岁重,羽毛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中诅咒了!快去找刘佳佳,是她下的手,她住在水塘街……”</p>
宗岁重严肃道:“不用说了,已经有人过去了。你现在应该休息。”</p>
说话间,他感觉手里抱着的身体突然又有了温度,然后轻微地挣扎起来。</p>
宗岁重低声确认:“可以站稳吧?”</p>
阮椒连忙说:“可以可以!”宗学长还真是好人,居然没让他直接往地上摔。</p>
宗岁重这才松开手,仍然看向秦重,简略地提了几句:“蔚羽的诅咒解了,专家组正在给她诊断,初步预计没事。相比她,你现在的问题更大。”</p>
秦重知道宗岁重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陈蔚羽没事,那就是没事,于是松了口气,勉强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抓了抓头发说:“这次可真是倒了血霉……”</p>
阮椒没吭声,心里却想,还不是普通的倒血霉,要是他们再晚来几分钟,那条红线顺利形成秦重就跟那个跟踪狂结了冥婚,这小身板说不定直接就挂了。就算没挂掉,头婚也没了,要是以后他跟陈蔚羽修成正果了也是二婚,正牌女友落在跟踪狂的后面,恶心不恶心?而且还有更恶心的呢,以后要是出现生死簿,上面也要写着秦重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就是那个跟踪狂刘佳佳……</p>
醒过来的秦重似乎想起来一些东西,很尴尬地对宗岁重说道:“那天晚上在医院……对不起你和子乐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我心里真不是这么想的。”</p>
宗岁重的语气微冷:“你被跟踪的事,一开始就应该说出来。”</p>
秦重吐出口气:“我知道自己被暗……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就后悔了。”他想起宗岁重是个不信邪的,模糊过去那段,又说,“我跟羽毛都大意了,主要还是关注我精神不振的事,对跟踪狂没重视,不然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还害得羽毛差点就……”</p>
阮椒听秦重跟宗岁重几句对话一讲,发觉对方给他的感觉还真跟那晚很不一样,可能也有摘下那副眼镜的原因,秦重显得年轻了一些,也毛躁了一些,真不是高贵冷艳那一挂的。要这样还能说他是宗学长的替身,那宗学长也太ooc了。</p>
秦重又说:“去找刘佳佳的是什么人?还挺厉害的,她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我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p>
怕宗岁重又说出什么来让自己心梗,阮椒直接说了:“应该是吧。”</p>
秦重一愣,注意到阮椒,这个少年是谁,竟然跟着宗大少,还在他前面说话?</p>
宗岁重没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阮椒一眼。</p>
阮椒挠了挠脸。</p>
先这么着吧,刘佳佳都**了,肯定是被余道士他们逼急了,多半是那边抢到诅咒载体了,说不定还已经毁了。要真是这样,直接就把陈蔚羽苏醒的事推到这上面好了,不过和合符的事……得看刘佳佳有没有变鬼,变鬼以后有没有发狂说红线断了。能推也尽量推,要是实在推不了,就说自己请了城隍爷神降吧,干脆坐实自己信徒兼代言人的身份。</p>
秦重没追问,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陈蔚羽。</p>
劫后余生啊,有什么事不能问女朋友,非要在这让几个糙汉子给他解释吗?</p>
宗岁重做事果断,见秦重清醒,直接让保镖用他踹飞的门板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他抬出去。</p>
阮椒还是跟着,现在应该没他什么事了,他可以安静如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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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很顺利,没多久到了山庄。</p>
考虑到两人都需要治疗的问题,宗岁重直接把秦重也送到正房,只是在外间加了一张床,让保镖把秦重放上去。</p>
专家组已经给陈蔚羽检查完了,留一个人给宗岁重说明情况,其他人则带着仪器去给秦重检查,而且纱布也要拆了重新处理。</p>
秦重跟女朋友一墙之隔,很想拆了墙,可是不行,他已经被专家组给围住了。</p>
宗岁重和阮椒去探望了陈蔚羽。</p>
陈蔚羽的气色好转很多,正打着营养针,不过她知道秦重被送过来了,这时关切地问道:“阿重他怎么样了?”</p>
宗岁重回答:“主要伤在额头和手脚,等你有力气了可以自己过去看。”</p>
陈蔚羽看一眼阮椒,嗫嚅道:“那和合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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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笑了笑说:“没事了,顺利祛除。”</p>
陈蔚羽如释重负。</p>
宗子乐向来是咋咋呼呼的,这时候却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正在给陈蔚羽削苹果。削完一个叉起来递过去,他又准备再削。</p>
阮椒过去把他拉了出去。</p>
到了外面,宗子乐才说:“阮学长,怎么了?”</p>
阮椒说道:“待会儿你跟你姐说一声,等余大师他们回来后,别说你姐的诅咒是城隍爷解除的。”他把刘佳佳**等事说了一遍,继续道,“毕竟是他们出了不少力,我也是担心刘佳佳那边还有其他幺蛾子,才请城隍爷先除掉诅咒的。要是那两位辛苦一场回来后发现被截胡,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要是不管那边有没有及时毁掉诅咒载体,反正刘佳佳是死了的,诅咒就这么被破除也说得过去。”</p>
宗子乐明白阮椒的意思,说道:“城隍爷那边没意见?”</p>
阮椒说:“城隍爷不需要形式上的东西,他堂堂一尊正神,跟几个道士抢什么风头?”</p>
宗子乐作为城隍死忠,有点犹豫:“实际上我是最先请求城隍爷的,那俩道士才是截胡,现在反而没城隍爷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不太好……”</p>
阮椒挺欣慰,宗子乐记着他的情分,就说明没白忙活啊。</p>
不过,他光是搞定神身就已经挺好了,真不计较那些个虚的。</p>
宗子乐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不过那两位大师也是真辛苦,之前施法的时候都累成那样了,现在还这么奔波。成吧,我听学长的,跟大家伙对上口供,把明面上的功劳都给那两位大师。城隍爷的辛苦我也记着呢,回头跟我姐说一声,请她跟秦重都给城隍爷塑像、上香、供奉,也是对城隍爷的感激了。”</p>
阮椒点点头:“这样行。”他眼珠一转,干脆提醒,“要是供奉,可以用新鲜的、热腾腾的饭菜,就像咱们之前吃过的,不如也请他老人家吃一吃?”</p>
宗子乐恍然:“是个好主意。”</p>
阮椒又提醒他尽量别不要泄露自己城隍爷代言人的身份云云,和合符的事儿能瞒则瞒等。</p>
宗子乐跟阮椒对了一阵子口供,牢牢记住了。</p>
接下来,两人又回了正房。</p>
陈蔚羽靠坐在床上,宗岁重在旁边接替宗子乐削苹果。</p>
然而,宗岁重削的苹果,陈蔚羽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眼见宗子乐和阮椒进来了,她简直是如蒙大赦,那表情也太明显了。</p>
宗岁重:“……”</p>
他把苹果递给阮椒。</p>
阮椒接过来,有点受宠若惊——这可是大魔王削的苹果!</p>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陈蔚羽不敢吃,宗子乐正在继续削苹果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