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宴会过后的隔天, 荣昌侯夫人命人往山庄里送了许多东西, 吃穿用度加银两, 还有许多猫儿玩的玩具, 其中包括宗宝平日里用的, 怕宗宝认生, 连它那睡窝都给端来了。</p>
偏房那儿满满当当放了许多, 宗宝整日缠着大宝没功夫玩，倒是四只小的，一天比一天活泛, 对这些充满了兴趣。</p>
入夜时皇上前来，看到这些却没见着有多高兴。</p>
院子中的亭子内布了桌，夏日里乘凉最好, 沈嫣给皇上倒了杯酒, 见他看着偏房那儿，笑着道：“荣昌侯夫人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还命人打了一对儿金铃给它们戴。”</p>
纪凛端起杯子, 看到大宝对那猫儿不理不睬, 甚为满意：“一对金铃算什么。”</p>
这口气, 沈嫣失笑, 将话题转了过去：“白家大公子的差事，皇上交给陶家公子了？”</p>
陶辛与二哥过去是同窗, 沈嫣偶尔听二哥提起过，是个低调朴实之人, 如今朝堂上有不少年轻的官员, 像陶辛这样家世不显赫，为人低调，先前又没有什么大功绩的，的确很难冒出头。</p>
所以在听闻皇上要将白家大少爷的差事交给他之后，沈嫣的确有些意外。</p>
“之前船运一事，工部侍郎推举过他，年纪轻轻性子沉稳，办的不错。”</p>
沈嫣望着他，皇上提携孔令晟，还有荣昌侯，如今是陶辛，刑部尚书常大人当年也是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他带出来的郭大人性子亦是耿直，还有那几位一直以来都是以继位者为尊的老臣，不知不觉中，皇上已经培植了不少人。</p>
沈嫣放下杯子：“今天一早我去过西殿。”</p>
纪凛的酒杯空了，自顾着添了一杯，还替她也倒满了，漫不经心嗯了声。</p>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p>
白家大少爷卸任之后就要被送去北岭，对外白家肯定是用了别的由头，实际上就是发配，北岭那地方，贫瘠不说，一年当中尚有半年时间是冷的，就算是有白家护着，日子也不会好过。</p>
至于白贵妃，白侯爷拿督御史来换她无恙，若继续这么软禁下去，面儿上总归是不大好。</p>
纪凛略有些意不在此：“回宫之后，除了公众事务之外，一切照旧。”</p>
拿了手上的权，再不限自由，不也是变相的贬，至于在宫中过的如何，那便不是能确保的了。</p>
白玉滢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那天来东殿求她已是让她难受不已，回宫之后这般处置，怕是更难熬。</p>
但不论是白家还是白贵妃，沈嫣都不会说上半个饶字，只是下药这事儿上，白家这些行径还透了些奇怪，又说不上来。</p>
酒是越喝味儿越浓的，迎着这满月后归玄的月色，夏日的风徐徐吹着，人自然会平添出几分醉意来。</p>
沿着墙爬长起来的蔷薇开的娇艳，木槿她们每日照顾的好，这时节日，亭落后像是铺了花墙，花坛中种着的四季月也正开的盛，花团锦簇。</p>
纪凛的心思放了三分在这景致上，七分都在她身上，说了些以往的事，沈嫣的脸上添了绯红，纪凛与她喝过这么多回，清楚她这是将要醉了。</p>
纪凛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今年的桂花酿，的确是浓了许多。</p>
酒壶空了，坐过半个时辰，夜已深，回了屋内后，木槿端上来两杯茶，清酒去腻的，沈嫣这时还没意识自己有了些醉意，只觉得心头的高兴要比平日里都涨了几分，转身看向窗外，屋檐下望过去，玄月半遮半掩。</p>
沈嫣想起了南平人的习俗，奉月。</p>
那是沈嫣在书籍上看到的，南平人信奉月神，每到月圆夜时就要供月，一年到头三月与九月的供月最为盛大，像是大晋的元宵，要狂欢上三天三夜。</p>
月神赐予他们五谷丰登，赋予他们心境平和，沈嫣在那南平小姑娘丢下的荷包上看到过月的图腾，也在皇上拿出来的铜串中看到过这样的刻印。</p>
“在想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