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信徒?</p>
好半晌,谢怜才终于能说出几个字了。</p>
他艰难地道:“什么,叫,没了?”</p>
白无相悠悠地道:“魂飞魄散了。”</p>
谢怜有点不能接受地道:“怎么就魂飞魄散了?!”</p>
白无相道:“因为他代替你被诅咒,你召回来的亡灵,把他吃得渣都不剩了。”</p>
“……”</p>
被他召回来的亡灵?</p>
代替他被诅咒?!</p>
白无相又道:“啊,对了,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他。”</p>
谢怜愣愣看他。白无相饶有兴趣地道:“这个鬼魂似乎一直跟着你。原先我只是看它怨念颇深,便把它抓起来问了一下。谁知道,结果有趣的很。中元节,花灯夜,鬼火魂。还记得吗?”</p>
谢怜喃喃道:“中元节?花灯夜?鬼火魂?”</p>
白无相慢条斯理地提示道:“这个鬼魂,生前,是你麾下的士兵,死后,是追随你的亡灵。因你战死,因你百剑穿心化为厉鬼,又因你发动人面疫魂消魄死。”</p>
谢怜好像又模模糊糊记起来一些什么。可是,他连这个信徒的脸都没有看到,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能真的记起来什么、记起来多少呢?</p>
“也许在这里,真的还有殿下的信徒在供奉着您呢……”</p>
是的。有的。</p>
而且,是唯一的信徒!</p>
白无相似乎又说了很多别的,但谢怜听得恍惚,都没入耳,直到最后他道:“你这样的神,已经够可悲可笑了。做你的信徒,更是可悲可笑到了极点。”</p>
“……”</p>
前面他嘲讽谢怜,谢怜都没有任何反应,但听这东西自以为是地评价他的信徒可悲、可笑,谢怜却仿佛突然被一剑捅醒,一阵无可抑制的暴怒。</p>
他冲了上去,却被一招擒下,白无相冷声道:“你这样是赢不了我的,要我说几次你才会认清事实?”</p>
谢怜也根本没想要赢他,赢不了也无所谓,他只想暴打这个东西,怒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嘲笑他?!”</p>
那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信徒了啊!</p>
白无相道:“一个追随失败者的信徒,我凭什么不能嘲笑?你愚蠢,你的信徒更加愚蠢。听着!如果你想打败我,就必须遵从我的教诲。否则,你永远也别想赢过我!”</p>
谢怜想冲他竭尽全力地“呸”上一声,却连呼吸都困难。白无相另一手翻手一展,掌中出现了一张悲喜面,道:“现在,重新开始吧!”</p>
他正把这张面具往谢怜脸上按去,岂料,便在此时,轰隆,轰隆。</p>
天边电闪雷鸣,云层中射出奇异的光芒。白无相警觉地止住了动作,道:“这是什么?天劫?……”</p>
顿了顿,他否决道:“不对!”</p>
不对。</p>
是天劫,但,不止是天劫!</p>
一个男子的声音沉沉响彻在整个上空,道:“他赢不了你,我如何?”</p>
谢怜猛地抬头。</p>
不知何时,前方长街尽头出现了一个身披白甲、瑞气腾腾的青年武神,周身笼罩着一层微白的灵光,手扶在剑上,一步一步踏来,在灰暗世界中杀出一条明路。</p>
他情不自禁睁大了眼。</p>
君吾!</p>
……</p>
雨过天晴后,谢怜坐在焦黑的土地上微微喘气。</p>
君吾收剑入鞘,走了过来,道:“仙乐,欢迎归位。”</p>
他神色疲倦,面上犹带血痕,那是白无相留下的。此外,君吾身上也负了大大小小几十处伤,不可谓不重,只是,白无相更重,重到被打得神消形散,只剩下地上一张破碎的悲喜面了。</p>
听他说“归位”,谢怜一怔,摸了摸脖子,这才发现,那道咒枷已经消失了。</p>
君吾笑了一下,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回来花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更短。”</p>
谢怜渐渐回过神来,也笑了一下,却是苦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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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气息后,他道:“帝君,我想求你一事。”</p>
君吾道:“可以。”</p>
谢怜道:“您都不问我是什么事吗?”</p>
君吾道:“反正你回仙京也是要讨礼的,这件事就当是你的归位赠礼吧。”</p>
谢怜扯扯嘴角,站起身来,直视君吾,郑重地道:“那我,便请您再次将我贬下凡间。”</p>
闻言,君吾收敛了笑容,道:“这是为何?”</p>
谢怜坦白地道:“我做了错事。第二次人面疫是我发动的。虽然后果看起来并没有太严重。”</p>
因为,只是消失了一个无名的鬼魂而已。而这世上,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样一个无名的鬼魂,所以看起来,后果并不怎么严重。</p>
君吾缓缓地道:“知道什么是错的,那么,你就已经是对的了。”</p>
谢怜却摇了摇头,道:“只是知道,是不够的。做了错事就应当受到惩罚,可是,我犯的错,代替我受惩罚的却是……”</p>
他抬起头,道:“所以,作为惩戒,我请求帝君,再赐我一道咒枷,不,两道。一道封住我的法力,一道散尽我的气运。”</p>
君吾微微皱眉,道:“散尽气运?那你岂不是会倒霉透顶,当真成了瘟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