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躺在冰冷的地上, 脸上覆盖着那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白无相在一旁，似乎在欣赏他这幅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模样。</p>
那悲喜面用一股诡异的力量紧紧贴合着谢怜的脸，他怎么也拉不下来。白无相道：“戴着吧。别徒劳挣扎了。你想出去吗？只要你按我去说的做, 你就可以很快冲破铜炉了。”</p>
谢怜只当他不存在。</p>
白无相总是在他那里讨没趣，却总是也不肯放弃，叹道：“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最强的师徒和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叛逆？”</p>
谢怜总算停下了动作，反感地道：“你少用一副历经沧桑看透人心的口吻来教导我，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有你这种老师和朋友。”</p>
他的嫌弃已经表露无疑，白无相冷笑道：“我知道, 在你心目中, 能教导你的人，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君吾, 是吗？”</p>
他口气诡异, 仿佛有些不屑和好笑。谢怜不打算跟他纠缠这个，问起了别的：“郎萤，是永安国第一位太子？”</p>
郎萤是永安人, 患过人面疫，那个小太子是谢怜能想到的唯一人选。白无相道：“不错, 就是你把郎英的尸体千刀万剐后, 打晕了又扔在永安皇宫, 还放了一把火送他的那个太子。”</p>
那永安太子本是郎英的一个侄子, 只怕就是在那时候，郎英尸体上残存的人面疫毒感染了他。谢怜又道：“为什么他的人面疫没有传染给别人？”</p>
白无相道：“因为永安皇宫的人发现他染病了。为了不让他传染别人，派了人打算用被子悄悄闷死他，却被他挣扎中反杀，逃走了。”</p>
而永安对外宣称永安国主和太子重病身亡，内部则不知怎么一通乱斗，立了郎英的另一个侄子为太子。这就是郎千秋的先祖。</p>
谢怜道：“你是怎么骗到他的？”</p>
白无相道：“我可没有骗他。我只是告诉了他实情，谁是让他变成这种怪物的罪魁祸首。只要他借我一点东西，我就为他复仇。”</p>
谢怜道：“你这叫借你一点东西？你把他整个当养分吞了。”</p>
白无相淡淡地道：“他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人真心对待，留在世上也是受罪。”</p>
忽然，谢怜道：“太子殿下？”</p>
“……”</p>
一刹那，谢怜感觉，那个东西是想应的。但是，他忍住了。</p>
于是，谢怜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就是乌庸太子吧。”</p>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铜炉内闷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p>
从谢怜掉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p>
他之所以能听懂食尸鼠口吐的人言，一定是因为君吾、国师、白无相三个其中的一个，把某段记忆和情感植给了他。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里至少有一个是乌庸人。君吾出世时间晚于乌庸灭国，国师和白无相嫌疑最大。</p>
花城为什么会被铜炉拒绝在外？不会因为他是绝，因为谢怜向他确认过，已经成绝的鬼王也是可以再次进入铜炉的，便如已经飞升的神官可以再受天劫一般。但他还是在半途消失了。谢怜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这座铜炉，听从白无相的指使！</p>
那么，白无相最有可能会是什么身份？</p>
半晌，黑暗中一片死寂，谢怜肯定地重复了一遍：“你就是乌庸太子。”</p>
终于，白无相不再沉默了。</p>
他猛地擒向谢怜，掌风凌厉无比，这一次，轮到谢怜闪避了。他一跃而起，边闪边道：“太子殿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从不用真面目示人？”</p>
白无相沉声道：“太子殿下，我警告你不要这么叫我。”</p>
谢怜道：“你可以叫我太子殿下，为什么我不可以这么叫你？你不回答，我就自己猜了。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真面目的原因，无非就两个。要么，你是我认识的某个人，或者我不认识你，但我只要看到你真正的脸，很容易就能查出你是谁；要么，就是你真正的模样，丑恶至极，丑恶到你自己也受不了！比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