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要是回来，他的腿就保不住了。</p>
而在一致对抗唐奕的同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p>
虽然毛纺织、新粮种，加上华联铺，这三座大山已经分化了相当一部分北方士族。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因为别的原因始终和魏国公站在一起，使得这股力量依然不可以忽略不计。</p>
至于中小型将门，则是军改的‘阵痛’效应造成的后果，只不过赶上了‘好时机’。</p>
涯州农垦兵团的试点，加上已经开始在大宋施行的军改，让观澜系的将门早早的就把手里的空兵额抛售给了这些中小型将门，使得这次军改损失最大的就是这批人。</p>
他们是没办法，让唐奕支持的那位上去，那大将门更是无可撼动，他们面临的只有衰败和等死。</p>
......</p>
这就是大宋现在的局势，本来已经一团合气的朝堂，如今是山头林立、暗争不断。</p>
这其中，看似是支持唐奕这一方的实力最盛，最有话语权。</p>
因为，如果细想不难发现，癫王系除了有兵额没多少实兵的小中将门，还有燕云的狄青，几乎所有的军权，还有边关重要位置全都是唐奕这一系的。</p>
所谓拳头大，就有话语权。癫王系不但有话语权，甚至你还不能动他们。</p>
动哪里，哪里就要出大事！！</p>
你就说吧，西南正和吴哥、大理顶牛，你能动石进武和庞籍吗？</p>
西北是王守忠，防的是西夏，能动吗？</p>
埃及的宋庠和杨文广，也不能动。</p>
投鼠忌器，便是如此。</p>
......</p>
可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p>
癫王系虽然动不得，也看似最强，可正因为如此，在一个关键问题上他们始终无法解决。</p>
那就是，朝中无人！！</p>
朝堂上只有丁度、司马光，还有范镇，有支持癫王的意思。</p>
可惜，丁度只是枢密副使，司马光连相公都算不上，范镇的资历也不算深。</p>
这三个人，哪里能和文彦博、富弼、欧阳修这样的阵容相比？</p>
能和包拯、唐介、王拱辰这样的重炮对轰吗？</p>
朝中没有话语权，没有能帮唐奕发声的人物，这一点才是癫王系的短板，而且极为致命。</p>
别忘了，大宋是士大夫的大宋。在这个局里面，谁也拿不下谁，谁也动不了谁，只有耗着。</p>
而耗着，伤害最大的是谁？</p>
是大宋本身，是赵祯这个皇帝！！</p>
唐奕明白范仲淹让范纯礼转达的意思，“尽量别伤害官家”。</p>
可依外面的局势来看，不论怎么做，对赵祯都是一种伤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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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此时此刻，几件事情在同时发声。</p>
坐镇升龙城的石进武，此时正迎接着一位南下的客人——庞籍。</p>
“相公此来，意欲....”</p>
庞籍进到厅中，坐都没坐，一摆手，“老夫直接一些，将军莫怪。”</p>
这次，庞籍是以巡视广南各州的名义南下的，在升龙城也就只能停留一天。</p>
石进武也知时局瞬息万变，不容废话。</p>
屏退左右，“相公直言便是！”</p>
庞籍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石进武。</p>
“这是西北王守忠给将军的亲笔信函，将军且先过目。”</p>
石进武一振，急忙拆开细观。</p>
嘶！！看罢倒吸一口凉气。</p>
“这....这....这太过激进了吧？”</p>
庞籍面容肃穆，缓缓摇头，“将军不了解癫王，他从来不是审时度势之人，平生做事全由本心。若依他的性情，可能不会忤逆官家之意！”</p>
“.....”</p>
石进武沉默了，唐奕的疯他再了解不过，大宋又有谁不了解。</p>
可是，说这个疯子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还会肆意妄为，他还真有点不理解。</p>
庞籍见他犹豫，急声道：“将军犹豫不得！”</p>
“新皇即位，关系到的不单单是你们石家、王家、潘家这些将门的前程，更重要的是，文富等人会不会因为这次内乱而退缩。”</p>
“若庆历之变再次重演，那大宋的前途可就未知了......”</p>
“这个时候，不能由着癫王的性情来决定成败，我们必需加一把火！！”</p>
庞籍所说，不是没有可能。庆历新政，贾昌朝，章得象开始也是支持新政，最后不也临阵倒戈了？</p>
谁也说不准，文彦博、富弼会不会是下一个贾昌朝和章得象。</p>
“可是....”石进武现在的脑子是懵的。</p>
“可是也不必用兵谏这么极端的手段吧？”</p>
不怪石进武犹豫，王守忠的信里说的是：西南、西北联手回兵开封，打算兵谏官家罢黜太子，另立赵宗麒！</p>
如此一来，癫王就算犹豫也没用，木以成舟，他必须出来主持大局。</p>
可是，这么一来，吴哥、大理，包括西北的西夏，若不趁虚而入，那就没天理了。</p>
“我们一撤，西北怎么办？西南怎么办！？”</p>
庞籍闻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p>
他很清楚，王守忠的这封信一送过来，他，和他背后的那位主导这一切的大人物，必成千古罪人，万劫不复。</p>
可是，他们必须这么做。</p>
那位劝服他出卖自己的人说的很明白，只有唐奕能给大宋将来。</p>
“顾不上了！”庞籍艰难地回答石进武。“失了西北、西南，我们可以再打回来。可是失了朝堂，那就什么都没有了。”</p>
......</p>
————————————</p>
开封。</p>
唐奕亲请进京述职的奏折终于罢到了赵祯和几位相公的案头。</p>
此时，赵祯面色灰败，坐躺在福宁内殿的龙床之上，下首文彦博、富弼、王安石颓然而立，一语不发，气氛接近冰点。</p>
王天真之所以有资格站在这里，是因为就在半月前，他刚刚接替了司马光的给事中归班之位，正式位列相公之选。</p>
之前，富弼问贾昌朝谁人可顶庞籍，贾昌朝推荐了司马光和曾公亮。而且，重点推荐了曾公亮。</p>
可惜，在赵祯和富弼等人的反复考虑之下，并没有让曾公亮回朝，而是选择了在赵祯身边多年，且心有亏欠的司马光。</p>
可是，这次唐奕突然回宋，让局势大变，司马光又表现出支持癫王的态度，那就不能再留他在政事堂了。于是王天真捡了个漏儿，堂而皇之的就能核心人物了。</p>
......</p>
“既然他想回来...”赵祯疲惫的紧闭双眼，终于是开口。“那就让他回来吧！”</p>
“陛下！”</p>
“陛下不可！！”</p>
王安石与文彦博几乎同时开口。</p>
“陛下，癫王回京，那大宋可就乱了啊！”</p>
“他这个时候还明奏要回京，其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万不可侥幸。”</p>
赵祯一阵气闷，想抬手捋一捋胸口，可是双臂无力，却是怎么抬也抬不起来。</p>
“朕....朕想在临走之前，见一见他......也不行吗？”</p>
“不行！”文彦博回答的极为干脆。</p>
“癫王回来就不是来见陛下的，而是来逼陛下的。”</p>
王安石也是低眉冷道：“四年前，癫王离京的时候，陛下不是对他说过了吗，永远不要回来！现在何必又心软了呢？”</p>
“我....”赵祯一阵语塞。</p>
此时，他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只是想再见那个疯子一面，当面听他说说，为什么就那么不听话。</p>
“让他一个人回来，不带兵...也不行吗？”</p>
......</p>
“不行....”文彦博还是摇头。“他不可能不带兵！”</p>
王安石则道，“就算他不带兵，一个人回来了。可是，万一他见陛下的时候出什么事，或者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有了什么意外，陛下传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诏谕......”</p>
“那到底是陛下的旨意，还是癫王的意思？说得清吗？”</p>
“.....”</p>
赵祯再次沉默，这些道理他当然都知道。可是，他只是单纯的想再见唐奕一面。</p>
“陛下....”久未发声的富弼温和着语气，缓缓开口。</p>
“此为国事体大，陛下只能暂时放下人伦私欲了....”</p>
......</p>
“好吧....”最后赵祯终是妥协。</p>
“传朕旨意，封唐子浩为镇南王...总理岭外军政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