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河湟五(2 / 3)

西夏得到罗兀城后,继续虚声摇边,威胁宋朝。或者以诈和,让宋朝边境将士产生松懈之声。没有得逞,赵顼下诏环庆诸州,不须遣人回答。如西人再至,令往顺宁寨,依故例经军北巡检转报。</p>

梁氏无奈,只好派大使阿泥嵬名科荣,副使吕宁、焦文贵由延州入贡,奉表乞宋朝归还绥州。国书就是投降西夏的那个汉人,如今的西夏学士景询写的,颇有些水平:臣近承边报,仰苛睿慈,起胜残去杀之心,示继好息民之意,人神胥悦,海宇欢呼,感戴诚深,忭跃曷已!恭惟皇帝陛下深穷圣虑,远察边情,念慈执戟之劳,恤彼交兵之苦。俾登衽席,无伤累世之休和;载辑干戈,益见天心之恻隐。况此绥州,族居岁久,悉怀恋土之私,积愤情深,终是争心之本。乞施命令,早赐报移,得遂嗣袭之封,永奉严凝之德。伫使枕戈之士,翻为秉耒之人。顿肃疆场,重清烽堠。顾惟幼稚,敢替先盟!翘企中宸,愿依旧约。贡珍贽宝,岂惮于逾沙;向日倾心,弥坚于述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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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大祭礼,文彦博与韩琦皆召回了京师参加。</p>

看到西夏国书,发生争执,文彦博又提出准西夏人奏,交还绥州,以换取两国和平。</p>

韩琦没有作声了。</p>

郑朗道:“宽夫,为何西夏敢夺取罗兀?”</p>

“罗兀乃是西夏重要门户,不得不夺。”</p>

“宽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夏本来经数战,看到我朝军队,几乎望风而逃,之所以敢发大军重抢罗兀城,乃是契丹应诺,出兵三十万相助,梁氏才有底气重新纠集军队。”</p>

“那更不能使国家开战,不然庆历故事将会上演也。”</p>

“宽夫,你现在知其二,不知其三,契丹东北女真屡屡叛乱,无暇他顾,且契丹主喜爱狩猎佛事,又爱佞臣,又有前仇,怎么可能会发三十万大军相助西夏?不说现在,前辽兴宗意欲灭西夏国时,所率多少人马?三十万契丹军队,易乎?”</p>

只有梁氏是一个疯子,用三十万军队攻打庆州。</p>

但梁氏疯有疯的原因,三十万军队用兵时间不长,并且腹后就是西夏,路程也不远。从契丹将三十万军队调到南河套绥州来,得动用多少物资?这是不可能的。</p>

“之所以契丹做出这个承诺,无非与我朝一样的心思,意欲宋夏两国两败俱伤也。梁氏信以为真,但久不见契丹军至,虽夺回罗兀城,是怎么夺下来的?往往以十几倍兵力,我朝诸寨堡又未修好,才逐一夺回。且看燕达率军自罗兀城撤回,诸君不知,一百多里的山道,崎岖难行,还要掩护辎重,西夏几万大军多次袭击,数天之内,大小十几战,燕达仅失一些辎重,却无多少人员伤亡。宋夏军力对比如此,契丹又无兵援,梁氏岂不心寒乎?”</p>

其实罗兀城一战,败就败在太贪了。</p>

但败也败得光荣,胜却胜得更精彩,最终未得到罗兀城,却打出了宋朝军威。虽抚宁罗兀重新失陷,但得到了细浮图寨,后来改为克戎寨,成为大里河与绥州城的门户,西夏人难以再将军队发于绥州城下,大里河一带的归顺羌民得以真正的安居乐业。北方又得到荒堆、三泉等寨,对夏银二州仍形成夹攻之势。</p>

所得远大于所失。</p>

郑朗逐一将形式分析,朝堂上他对军事最懂,还有一个人更懂,章楶,但让郑朗调任为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得让他迅速成为真正的士大夫。是士大夫,掌兵就有很多的自主权,若是武臣,掣肘会更多。</p>

大家哑口无言。</p>

文彦博又说道:“国家正值财政困难之时,王韶却大肆用钱帛于西北招降诸蕃,诸蕃向来首鼠两端。得之朝廷未必有益,又花费大量钱帛,老臣以为不妥。”</p>

这一回不用王韶说了,郑朗代答道:“王韶经营洮河,所用费用,乃是市易回易钱,朝廷虽给其本金,仍本金一直未动用也。”</p>

在这里,郑朗刻意突出了一个官本,而非是象王韶那样傲傲地回答,臣措置洮河事,止用回易息钱给招降羌人,未尝辄费官本。说了官本,但放在这一句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只能注意前面一句。并且自郑朗嘴中说出来,与王韶主动说出来是两样的。</p>

文彦博道:“工匠们造房屋时,开始总将预算说得很低,引诱房主动工。盖到中途时,各种要求就提了出来。那时不得不盖也,用费必然增加。现在王韶各种功绩,不外如此。”</p>

赵顼色变。</p>

郑朗整天就在讲这个利益、驭人、帝王心术、权谋之术,想让赵顼变成小号版的赵祯。文彦博用心一下子就猜出来,很恶毒的,现在招降,市易钱营田钱足矣,一旦战争爆发,朝廷肯定要支援的。文彦博一句,以后朝廷若支援,王韶就变成了那些可恶的建筑商与工匠,若不支援,有可能王韶会败,不败又能说一句,王韶凭什么军政财大权一把抓,岂不是第二个安禄山?</p>

驳色道:“房子坏了,岂能不盖乎?”</p>

王安石道:“主者善计,则自有尺度,岂能为工师所欺?”</p>

画蛇添足了,赵顼隐隐有些不满,道:“王卿,郭逵也不愿朝廷开边河湟。”</p>

本来文彦博让赵顼塞了嘴巴,一听精神又来了,说道:“西蕃脆弱,不足收。”</p>

王安石道:“星罗结等蕃部多次入侵秦州,秦州乃不能捕,况且诸豪杰承作立文法,连结党与,抱成一团后,岂能言其脆弱?”</p>

“西人不能立文法。”</p>

“唃厮罗、鱼角蝉(前马衔山宗哥部首领,为曹玮击破)能立文法,已然有效也,且非如此,若为夏人所收,则为患大矣。”</p>

“西蕃不会归夏国。”</p>

“裕勒藏哈木(西使城蕃人首领,王韶诱惑,向宝进攻,不服,倒戈西夏的那位)就倒向了西夏,因为不愿归,则向宝之往,立即倒戈,至今朝廷多次宣抚,乃不肯内附,何也?”</p>

“就算其内附,于朝廷又有何补益?”</p>

“以哈木归夏国,故哈木地便为生地,向宝不能深入,以扰夏人。然则西夏属我,与属夏人,不得言无利害也。至少他们不会协助西夏侵犯我朝。”</p>

“虽如此,一旦内属,彼有警急,恐须中国救援,否则,又成木征背叛之势。”</p>

敢情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p>

“彼今不能合一,尚能自守,不为西人所并。若是连结,自可相救援,不必待官兵至也。若能为我朝屏障,就是以官员援之,也能有所不计。况且这种可能性极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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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在边上道:“班超不用中国兵,而自发蛮夷相救,今王韶所谋正如此。”</p>

郑朗啼笑皆非,赵顼意思是说,用蛮制蛮。</p>

然而,然而无论潘美、杨业,或是曹玮,狄青,王韶与章楶,若与班超相比,好象差了依然一大截。整个宋朝能与班超相比的,只有一个人,岳飞!班超,何必不用拿霍去病与卫青用来与宋将相比。</p>

不过不要紧,显然文彦博不知道班超厉害在什么地方,他只想到钱,说道:“如元昊时西事,初不谓劳费如此,后乃旋生。”</p>

赵顼又道:“西事本不令如此,后违本旨,所以烦费。”</p>

郑朗要揉脑袋,这岂不是越扯越远了。王安石道:“如此兵事,则难保其无后患,若但和附戎狄,岂有劳费在后之理?”</p>

冯京与吴充道:“此事未经延州相度。”</p>

名义上陕西由京兆府相管,实际延州渐渐代替了陕西首府地位,延州主管是郭逵,故有此言。</p>

赵顼道:“延州必不乐如此,不须行下,今当如何措置?”</p>

王安石道:“恐须别为一路,如府麟路军马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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