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默然两秒，点头。</p>
齐欢抬手，笔尖还没到他脸上，一顿，啧声，“你蹲下来一点，我够不着。”</p>
陈让没蹲，手懒散插兜，就着倚坐车头的姿势，微微弯腰。</p>
齐欢拿着笔，盯着他看，半天没动手。收到他略疑惑的目光，她比划说：“你闭眼，我绕一大圈从下巴画到眼睛上。”</p>
“……”</p>
欠揍的话被她说的理直气壮。</p>
陈让缓缓闭上眼。</p>
空气里似乎有早晨落的白霜的味道，脚底动一动，砂砾咯咯作响。</p>
齐欢看着他，马克笔夹在指间，却并不想落在他脸上。</p>
良久，她凑近，轻轻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p>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陈让睁眼。</p>
她站在面前，被裹在厚外套里，脸颊被风吹得略白。</p>
“没看到烟花真可惜。”</p>
她笑着对他说。</p>
.</p>
生日闹完，推开大门的刹那显得格外安静。陈让习以为常地换上鞋，关好门，慢步上楼。</p>
从下午开始被左俊昊一群人拉着庆生，闹到这个点实在有些累，陈让推了推眉心，从衣柜拿出叠成方形的睡衣进浴室洗漱。</p>
洗完澡照旧靠在床头看书，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十二点将到，陈让合上书正要休息，窗外忽然传来声响。</p>
以为是风声，但又不似。</p>
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不是幻觉，窗外有人在叫他。细嫩声音压着调，怕吵到人，又很着急。</p>
陈让听出那道声音，起身的同时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看，勿扰模式下果真有好多通未接电话。</p>
都是齐欢。</p>
他打开窗，齐欢站在他家楼下，就在院墙外，见他露面，冲他招手。</p>
陈让低下头，还没点进手机联系人，外面突然亮起光。</p>
一道小火花燃着，在冬夜里冒着烟气，银光璀璨，于一片漆黑中，耀眼无比。</p>
他一怔。</p>
齐欢站在楼下，高高举起手。</p>
那支烟花棒在她手里燃烧。</p>
手机屏幕蓦地亮了。</p>
她发来短信——</p>
【十八岁的陈让，生日快乐。】</p>
……</p>
烟花很快烧完，院外重新黑下去，齐欢的身影融入夜色。</p>
脚步声渐远，不远处有别的女声迎上她，大概是被她叫出来陪她的朋友。</p>
全城禁止燃放烟火爆竹，今年的鞭炮店关了不少。这一支仙女棒，陈让不知道她找了多久。</p>
他很多年没有放过烟花，小时候跟家人一起凑趣，大概很快乐，但他已经忘了那种感觉，也形容不出来。</p>
只是这一晚，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银光璀璨的烟花真的很美。</p>
热烈燃烧，一照亮，仿佛也能照亮他整个人生。</p>
.</p>
陈让在窗边站了很久。</p>
书桌上的闹钟滴答一响，指针走过十二点，他略微回神，握在手里的手机蓦地再度亮起，跳出一条齐欢的新消息。</p>
她说：</p>
【下一次如果我考过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