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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死是活，还不算，难道要让几十万大军跟着他一起**么？</p>
在场几个人都沉默了，半晌，周子舒轻声道：“若说……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p>
果然，第二日早朝，赫连沛终于没了耐心再听底下废话，不愿意他们再在他成为千古一帝的道路当绊脚石，力排众议，决定御驾亲征。</p>
景七在下面看着那龙椅上坐着的男人，华发已生，年华不复，可依旧残忍地天真着。赫连家坐拥江山，三山六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百姓们只能求神拜佛，期盼着苍天能多明主贤臣，少天灾人祸。</p>
只可惜天灾人祸常有，而明主贤臣不常有。</p>
景七突然就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他以为早就烟消云散在脑子里了，却不料这个时候突然念及起来。那年赫连沛把他抱在怀里，带他回王府看他的父亲。</p>
旁人都面目模糊了，唯记得他的父亲看了他一眼，刹那间好像涌上万千思绪，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么轻描淡写地给皇上见了礼，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反而是离开的时候，这位皇伯父，叹了口气，一双温暖的手拍着他的后背，低低地说：“他心里难过，也很可怜，一辈子就只有你这一点血脉，你……可千万别恨他。”</p>
而今在这金銮殿上，那声叹息和那句话，奇异地就忽然在景七耳边响了起来。突如其来地就想起了那年幼时候的孺慕之情。他曾经觉得，赫连沛就像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可原来那些毕竟是幼儿的错觉。</p>
赫连沛是君，他是臣。柴米油盐的感情，永远不会出现在帝王家。</p>
然而皇上下旨的第二日，“亲征”这道旨意便打了水漂——前一夜皇上和太子在御花园遇刺了。</p>
那刺客武功高强，从大内侍卫中间杀将而出，竟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锐不可当，一直冲到赫连沛面前，那涂了暗漆的剑和他的脖子就差一寸，危急中被赫连翊一把拉开，才险险躲开，脖子上的寒毛全被冰冷的剑气激起，赫连沛一辈子都未曾经受过这样森严的杀意。</p>
太子拉着他一路后退，一边叫着护驾，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刺客拿下，却还不等审问，那刺客便朗笑一声，自刎于众人之前。</p>
太子叫人将他的袖子掀起来，见了手臂上狰狞地狼头图腾——瓦格剌族的刺客。</p>
赫连沛终于从英雄梦里清醒过来，连惊带吓，竟就一病不起了。“御驾亲征”什么的，当然也就成了一场笑话。</p>
太子代政，总算压下了大局，兵部、户部开始终于忙而不乱起来，开始调集兵马、粮草、辎重等。</p>
然而此时，赫连翊才发现，朝中竟没了可用大将。</p>
当年的老将军们死得死，老得老，重文轻武的大庆终于露出了疲态，十年前冯元吉四十万大军出征南疆，竟就是大庆开始自毁长城穷途末路的第一步。</p>
似乎冥冥中老天厌倦了这个朝代，便一步一步地定下了它寿数的终点似的。</p>
贺允行请求随军出征，赫连翊犹豫了一下，虽没阻止他，然而贺允行的资历是绝做不得统帅的，这些年四处剿匪的崔英书也被急宣入京，这是当年冯大将军手下毫不起眼不成气候的一个人，可如今，竟要指望着他统帅着三十万大军出征西北么？</p>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赫连钊又站了出来，自请出征。</p>
赫连翊沉默良久，终究无可奈何地承认，除了他这大哥，再没有人能拿得出手了，除了他这大哥，也再难有人能镇得住西北众官兵的场子。</p>
与其攘外先安内，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毕竟，这河山要先姓赫连，才有他们兄弟相争。</p>
宫廷内院，尽是来去匆匆的人。</p>
那日景七却叫住了周子舒，犹豫良久，才道：“你……还是叫九霄离开京城吧。”</p>
周子舒一怔，景七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难得这样的话竟从他嘴里说出来，景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子舒，京城是个是非之地，梁九霄当年便不该来，来了，除了一肚子委屈和郁愤，还得到什么了？把他送走吧。”</p>
周子舒默默地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多谢王爷提点，子舒告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