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溪就皱皱眉，景七却在一边笑出声来：“行啦，你回去看看吧，我一会约了人，也有事，不练了。”</p>
乌溪这才站起来，又不放心，回头对景七道：“你想多练练功夫，强身健体总是好的，可我得陪着，省的你受伤，还要喝什么凉的冰的作践自己身体。”</p>
话虽不好听，景七还是领了他的好意，笑眯眯地点点头。</p>
乌溪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要离开他一会，心里就很舍不得，便又转回去，当着奴阿哈的面，揽过景七的脖子，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这才觉得够本。</p>
奴阿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巫童淡定地过来，甩下一句“走吧”，便先走出去了的样子，忙给景七补行了个大礼，追着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p>
心想大庆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p>
巫童果然是英明神武，好几年了，可终于得手了。</p>
景七敛去了笑容，低头看了自己掌心的纹路一会，将温热不大爽口的酸梅汤饮尽，才吩咐道：“平安，更衣，叫人备车，我要出门一趟。”</p>
平安应了一声，吩咐了下去，景七整理好了自己，换了一身不打眼的长袍，从书房里抱出一卷画轴，钻进马车。</p>
一路到了一个门槛破旧、四处漏风、门庭冷落的小酒楼，景七这才从马车里出来，进了二楼的雅间，轻敲了三下门。</p>
门应声打开，里面一个青衣人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将他让进去，将门关上。</p>
所谓“雅间”，其实也不过是多了一闪嘎吱嘎吱响的破门，旁边有半扇关不上的窗户，且不隔音。</p>
那青衣人正是宫里的小太监王伍，他多年来仗义本分，自有自己的人脉，这会悄无声息地混出宫来。</p>
两人谁都没说话，景七直奔主题，默不作声地将画轴展开，画还是老王爷亲手画的，落款处盖了他的私章，写着“甲申年三月初七，赠爱妻”的字样。景七抬头看着王伍，神色很是凝重。王伍仔细盯着那画看了片刻，缓缓地点点头。</p>
景七神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目光闪了闪，点点头，缓缓地将那画轴收起来，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王伍手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对他长揖以谢。</p>
王伍一个奴才，自然不敢受他这么大的礼，忙往旁边退了一步。景七这才摆摆手，叫他自行回宫，自己坐下来，叫人上了一壶酒，一点小菜。</p>
王伍来去匆匆地离开，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入手的荷包分量很重，摸起来似乎和往日金银不同，王伍出门以后偷偷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竟是满满一袋子的猫眼石。他轻轻地舒了口气，诚惶诚恐地仔细收好，知道这礼其实一点都不重——王爷给的谢礼，谢的不是一个消息，而是谢他救了自己一条命。</p>
景七怀里抱着画轴，叫平安等在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自己靠着破败的窗口坐了一会，就着那一小碟子有些糊的花生米，喝了半壶劣酒，这才撂下酒资，悄然离去。</p>
几百年了，他头一回知道那早记不清面容母亲和今上的关系。景七自嘲似的苦笑一声，心道：“糊涂成这样，景北渊你可死得不冤。”</p>
登上马车，悄无声息地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