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九十二：天道不仁（二十六）</p>
单子魏愣住了。</p>
段修远的速度太快, 他刚刚用天眼的时候正看见段修远已掠至千米之外，没想到那人却又折了回来，还杀死了兽皮玩家绑定的魔修。</p>
周围不知不觉已经静了，魔修们一时间都心惊胆战地远离了段修远——太强了, 没有哪个人能在那名白衣剑修面前走过一个照面。他们都知道没有灵气补充的剑修在这里会被耗死，但他们不想成为耗死对方的其中一部分，只能屏息看着那名剑修踏过中年魔修的尸体, 走到了一处花灯旁，拨了拨灯芯，似乎想要它更亮堂些。</p>
只有天道知道，花灯的光照范围站着那名剑修的道, 他此时僵硬得像是一座蜡像。</p>
这是自段修远差点入魔起, 他们第一次重逢——没有哪一次的分别比上次更糟糕。单子魏站在烛光下，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车灯照中的傻狍子。</p>
“你、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单子魏结结巴巴地道：“能感觉到我……对吧？”</p>
之前无论哪一次“见面”，开口的总是段修远, 这一次却是单子魏主动开口。段修远常年握剑的手都露了一丝不稳的颤抖, 他牢牢盯着那片光晕，烛光在他的眼睛中点起一簇火焰，烧出一片流光溢彩。</p>
单子魏在段修远眼中看不见自己, 也看不清段修远的情绪，随着对方越来越长的沉默, 他心底越来越慌。</p>
“玄音晦涩, 我只得一知半解之悟。”在单子魏慌到极点的时候, 段修远开了口, 声音轻得仿佛怕打碎一场美梦，“我能感应到你的道痕。”</p>
单子魏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原来段修远刚刚的沉默是在解读他的话吗？想想也是，之前他是被心魔“穿着”，才能和段修远畅通无碍地对话。看样子天道虽然能和化神期修士沟通，话语却会被无形的界限加码，变成需要修士解读的大道玄音。</p>
同样的，化神期的段修远并不能真正看到、感觉到他的人，而是感应成道痕。</p>
段修远的回应给了单子魏继续交流的勇气，他踟蹰半晌，还是决定揭开上一次的疮疤。</p>
“上次……”纵使千言万语要说，单子魏最终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很抱歉。”</p>
烛火晃了晃，浅光为段修远镀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他显然是听明白了单子魏的道歉，原本冷峻的五官如冰雪消融，让所见之人根本移不开眼。</p>
单子魏原以为会听到段修远回复“没关系”，却听到那人说：“你是我的道。”</p>
那五个字如千斤钟一般撞在单子魏的心头，他明白段修远的意思：你是我的道——无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p>
这比“没关系”更加深沉深刻，“没关系”意味着单子魏做错了，但段修远并不介意并接受了单子魏的歉意。段修远的那句话却是从根本否决了单子魏的错误——他并没有认为单子魏做错了什么，因为单子魏是他的道，所以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p>
段修远这个人真是……</p>
单子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那人虔诚的万一，他承受不住地别过了眼，在内心哀叹：所以他才那么被动，总是被其他玩家带着才出手；所以他一发现其他通关方法的可能性，就不顾一切地冲进来。</p>
这一错开视线，单子魏正好看见一名魔修偷偷摸摸地绕到死角，正欲偷袭段修远。不待他警示，那名魔修刚踏出半步就被剑芒穿透，倒地而亡。</p>
死掉的魔修虽然没有给他们造成半点妨碍，却提醒了单子魏这里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谈心之地，他急急对段修远说：“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在‘色’字灯笼的阵法中，去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去那个房间杀一个人？”</p>
单子魏指的是黄衣玩家的魔修。黄衣玩家本来正在往下赶的，见兽皮玩家□□掉，马上转身往回跑。他没有回自家魔修所在的房间，看样子正打算去灯笼那里找白双的天道。</p>
段修远的剑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难以理解这么长的一段话。</p>
单子魏干脆省去一切修饰和语气助词，话语直白得近乎命令：“东南，二十八层房间，杀人。”</p>
这次段修远理解得很快，他略一颔首，“好。”</p>
单子魏知道段修远的速度很快，生怕他一下子就瞬移走了——要知道有玩家在周围的时候是不能使用红线传送的——连忙迅速而熟练地跳到段修远背上，一把揽住对方的脖颈。</p>
做完一切后才发现段修远僵立在原地，某只天道才后知后觉想起，现在的段修远是可以感应到他的“痕迹”的……</p>
这下轮到单子魏僵硬了，他僵硬的脑子带动僵硬的思绪，吐出僵硬的解释：“呃……我们从建木境起就是这样一起行动的，比较方便……”</p>
“嗯。”</p>
单子魏看不到段修远的神情，只觉得对方那声应柔得像是一根羽毛落在心尖，有些痒有些酥。</p>
刚刚段修远那一下僵直，又被几个魔修视为破绽扑了上来。段修远伸出手，指尖仿佛有千万朵梨花一息绽放、一息凋零，飘了一地的雪瓣。</p>
“落雪式。”</p>
主厅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大雪”，几个魔修在半途就被剑光形成的雪花绞成了碎片。一时间，楼船上下充满了惊叫和尖啸。能受邀前来楼船的至少都是金丹期的魔修，然而在这片大雪下，近百位金丹期元婴期魔修毫无招架之力，他们或是亡命逃窜或是祭出全部本事抵抗，那些“雪花”他们只要沾到一下便会剔骨，一掉以轻心便会道消人亡。</p>
而几名化神期的魔修却是眼前一亮：那名剑修动用了如此威力的剑招，灵力肯定损耗颇巨。</p>
血魔君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他化为一片血雾穿过大雪，即使被雪花刮去了数些血雾也伤不到根本。</p>
猩红的血雾从四面八方将白衣剑修包裹，段修远伸手一抓，像是从空气中抓到一把无形的剑，向逼近的血雾垂直一砍，“落雷式。”</p>
轰隆！！！</p>
十重雷霆自虚空劈下，击中血雾而后炸裂，银白色的电芒飞舞，血魔君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急急退去，却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就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