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每一页上，都出现了从前没有的字迹。</p>
“……捕一蠃鱼，取脊腹之肉煮之，心更美。”下面写着“《调鼎手》之法可净煞气，增灵气，此乃食修一道安身立命之法门，切记不可外传。”</p>
从前写意逍遥，后来谨慎阴沉，宛若另一个人。</p>
逐页重看那些札记，宋丸子抬手挠了挠头。</p>
她明白了，从前《上膳书》给她看的，是还没变的上善，也就是说，那是上善道君的初心。</p>
“我悟道‘调五味’之后，你才给我看了上善道君的悟道法门，那到底是上善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p>
书页上，一点墨滴出现，然后渐渐凝成了一个“我”。</p>
这本《上膳书》记录了上善道君一生之轨迹，看着他逍遥于四野，也看着他慢慢陷入迷障，再难挣脱。</p>
“你想要我沿袭上善的道，又不想我走上他的老路，我说的可对？可这，又是为什么呢？”</p>
《上膳书》哗啦哗啦翻动，一页页之间错落了上善一生的无数年华，最后，它终于停下来了，宋丸子看见这本书已经就剩薄薄的两页。</p>
“大膳之道，七情袖手。”——在书的倒数第二页是这般写的。</p>
然后，书页缓缓翻过，宋丸子看见了这一本札记的最后。</p>
只有四个字，笔迹潦草，却极为有力。</p>
“我后悔了。”</p>
他后悔了。</p>
……</p>
月朗星稀，宋丸子拎着一个瓶子，走出房门，仰头看了看天。</p>
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p>
人该是怎样的人，天又是怎样的天，无论修士抑或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在探问这两个问题罢了。</p>
上善道君曾经济世救人，也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初心消损，最后心魔丛生，做下了无数事情，他看不破人心，便想借天道之力让世人纯心向善，为此，他愿意舍了自己的七情六欲。</p>
真是……</p>
“脑袋没长齐全。”</p>
说完，宋丸子仰头喝了一口瓶子里的青梅酒，这酒是她的一个徒弟孝敬的，入口清冽甘甜，酒香也醇厚，比她自己酿的酒气更重一些。</p>
喝着酒，她又从储物袋里拿着一盘手撕鸡吃了起来。</p>
脑袋仰在门框上，她伴着清风，一口肉，一口酒。</p>
“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各人眼中亦有千万种天，各人有个人的道，才是这个世间啊。”</p>
被她放在腿上的破书轻轻翻动，似是在记录，又似在应和。</p>
……</p>
数万里之外的远岛上，呦正坐在小水的肩头吃他做的点心，这一个多月来它守在远岛寸步不离，因为丸子让它等消息。</p>
“想丸子。”</p>
呦很委屈。</p>
深夜，味馆的客人也少了，呦打了个哈欠，今天怕又是他毫无所获的一天了。</p>
可就在它准备去睡觉的时候，一个金丹修士走进了味馆里。</p>
“点星楼的传信玉简。”</p>
抱着玉简，呦急忙忙地让小水往其中注入灵力，不一会儿，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在呦的耳边响起。</p>
“大道主心魔突犯，杀害善鼎玄门的长柒长老，玄泱界食修联合，欲借书事讨逆端，我等暂退沧澜，你们千万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