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想过遣散后宫的事。早在他还不是皇帝时，叶蝉就提过，说让妾室们这么在府里空熬着不是个事儿。</p>
那时他一直没放她们走，是因为他比叶蝉更清楚那些错综复杂的利弊。</p>
闵氏吴氏那样的家境，再嫁的日子绝不会比在府里好过；容萱家境倒是好些，可正因为家境好，与之门当户对的人也都不会是普通百姓，他们绝不会想娶一个曾经嫁过宗亲的人，犯不着担这种许会得罪人的风险。</p>
在他当皇帝后，这一点只会更加明显。</p>
但如若有个人本就喜欢容萱，那就不一样了。谢迟登基后翻过一些鲜为人知的陈旧典籍，知道世宗的惠妃曾经假死过，世宗皇帝给她安排了别的身份，让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p>
世宗皇帝当年能做的事，他现在也能做。</p>
而且，他还希望容萱好好帮他做事。他肯放她走，容萱日后大概会更忠心。</p>
谢迟一壁这样想着，一壁走进了紫宸殿。走进内殿时，他一眼看到容萱跪在殿中，就知她已然知道了。</p>
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落了座，才道：“刘双领跟你说了？”</p>
容萱点了点头。</p>
谢迟对她的平静有些意外，便问：“你没什么想说的？”</p>
“唔……臣妾知道有些东西臣妾不该写。可这些年，臣妾愈发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她说着耸了下肩头，“没关系，臣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便是。”</p>
她脸上就差写一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谢迟见了有些无奈，他和十几年前一样依旧不喜欢她，也和十几年前一样依旧不清楚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p>
十几年前，她就是个有点怪的人。家里无人故去，但她偏要穿一身素白见他，让他和叶蝉都愣了半天。</p>
谢迟回想着往事，莫名地想笑，绷住了脸慵懒道：“本来朕是想杀你的，但你命不错，方才有个人为你求情了。”</p>
容萱懵了懵：“……元显？”</p>
“？不是。”谢迟道，“是卓宁。你早就认识他了，对吧？”</p>
容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头点得很犹豫。</p>
“他来求情，所以朕放你一马。”谢迟抱臂倚向靠背，“容妃会死在宫里。朕着人给你重新造个籍，你日后就是卓夫人了。”</p>
“……等等！”容萱惊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卓宁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为这件事担责任？！”</p>
“……？”谢迟略显不解地看着她，心道我这不是成全你们吗？怎么说得好像我在罚卓宁似的？</p>
容萱滞了滞，又说：“这事实在……陛下不该牵连他。虽然臣妾当年确实去青楼救了他，可他当时没得选啊，他甚至不知臣妾的身份。”</p>
“什么？！”谢迟错愕地上下打量容萱，“你去青楼……救了他？你去逛过青楼？”</p>
“……”容萱崩溃地抬手拍住了额头。</p>
他不知道吗？那她为什么自己招了！</p>
她都干了什么……</p>
容萱脑子里一团糟：“我……呃……我……”</p>
谢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起来：“容妃你……艺高人胆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