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亭没有任何动静。</p>
十分钟过去,潘若已经叫魂叫了好一会儿了,小山村不大,从这里走到河边也不算远,潘若的声音顺风飘下来,一直隐隐约约地传到这边来。</p>
“潘亭,回家了……”“潘亭,回家了……”</p>
元沛站得靠窗户近点,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虽然是自家兄弟熟悉的声音,却听得有点想起鸡皮疙瘩。</p>
然而,潘亭还是没有丝毫动静。</p>
奶奶不禁有些着急了,“大师你看,叫魂不管用啊,这可怎么办?”</p>
“别着急。”</p>
方善水继续用并拢的两指抵着潘亭的眉心,口中张张合合,似乎在无声地念叨什么,过了一会儿,潘亭突然有反应了。</p>
潘亭嗯了一声,嘴唇蠕动,似乎想要张口说话,但是又张不开的样子,眉头也皱了起来。</p>
方善水见状,手势变化,一手抵着潘亭眉心,另一手则抵向自己眉心,然后对潘亭道:“潘亭,听到你哥哥叫你了吗?”</p>
“听到了……”</p>
昏迷着的潘亭眼没睁开,嘴没张开,但是声音却莫名地传了出来,一字一顿,好像很迟钝一样,又好像声音传播的比较波折。</p>
奶奶忙惊喜过望,不敢打扰方善水,只得去看元沛,似乎在用眼神跟他说,潘亭说话了。</p>
元沛拍了拍奶奶,安抚她不会有事的。</p>
方善水:“跟着你哥哥回来没有。”</p>
潘亭愁眉苦脸睁不开眼睛,但是说话却慢慢清楚了,回道:“没有,他们不让我走。”</p>
方善水:“谁不让你走?你身边还有谁?”</p>
潘若似乎迟疑了下,才压低声音,好像怕被谁发现一样道:“有两个很凶的大人,还有狗蛋,李子他们都走了,就我和狗蛋被那两人留下了。”</p>
奶奶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李子他们都是和亭子一起去下水的,现在李子三人都醒了,就狗蛋和亭子还没醒。”</p>
方善水:“为什么把你们留下?”</p>
潘若:“他们说走了两个人,现在二缺二,看到我和狗蛋,就说正好正好,就不让我们走了。”</p>
奶奶赶忙对元沛和方善水道:“没有错了,上会丽娟落水,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p>
元沛听得喷了:“怎么就抓了潘亭和那个狗蛋,难道是因为潘亭会打麻将?”</p>
这个奶奶还真不知道。</p>
不过潘亭好像听到了元沛的声音,尴尬了片刻,才承认道:“……我会打,狗蛋也会。”</p>
元沛和方善水闻言一阵无语。</p>
本来听潘若说那落水女孩的事,两人就已经很觉得荒诞了,没想到潘亭遇到的还是同一种情况。</p>
元沛不禁头疼道:“你笨呢,怎么不说你不会打?那不就不留你了?”</p>
这时候,潘亭声音突然带了点哭腔,仿佛在发抖一样道:“可是我一直输,他们……呜,他们说,我刚刚输了我的眼睛,输了我的手,输了我的脚,所以他们把我的一只眼睛,一只手,两只脚,全都拿走了,我现在不能走,不能动,他们还逼着我打麻将,我好害怕。呜呜,哥哥救我,爸~妈~你们在哪儿?”</p>
元沛听得心中一凉,奶奶更是差点要哭天抢地:“我的孙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p>
方善水闻言一皱眉,手脚和眼睛都被扣下了,那现在就算把魂招回来,也会出问题,那几只鬼倒是精,这是怕人跑了故意使得手段呢。</p>
元沛见方善水皱眉,知道不妙,想起上次那个找手的老爷子,不禁问:“方方,是不是比较难办?”</p>
方善水:“等我试试。”</p>
奶奶听了他俩的对话,立刻又期望起来,然而却看到,方善水突然将抵住自己眉心的手伸出去,挖进了潘亭的眼睛里。</p>
奶奶不禁想要惊骇大叫,元沛赶忙拉了她一下,让她看方善水的手。</p>
方善水的手此时正发着微光,那微光蔓延,陷入了潘亭的眼睛,好像是方善水的手指挖进去一样。</p>
奶奶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又觉得不对,她古怪地又仔细看了看方善水的手,明显看到方善水的手好像少了半截一样,所以她刚刚才会猛地看错,这明明就不像是看错嘛,就是手挖进了潘亭的眼睛里,光才是障眼法的样子。</p>
不过见潘亭没有什么异样,奶奶也不再多想,只觉得村里那位神乎其神的大仙,估计也没有这番本事,不禁对方善水拜服起来。</p>
方善水问潘亭:“潘亭,你看到我抓住你的眼睛了吗?”</p>
闭着眼抽泣的潘亭,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惊叹般地小声道:“是你?我看到了,有三根手指抓住了我的眼睛,眼睛飘起来了。”</p>
方善水:“嗯,你等会低一下头,我把你的眼睛放回你眼眶里。”</p>
“好好。”潘亭连声道。</p>
说罢,方善水刚刚仿佛挖进潘亭眼睛里的手指抬了起来,手指周围的微光回来的慢了点,仿佛正在从潘亭的眼睛里流出来一样,慢慢回到方善水手指上。</p>
然后,方善水将发着光的手指一握,轻轻放到潘亭的眼前,才张开手微微一推。</p>
“唔……”潘亭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去看什么东西一样。</p>
方善水立刻道:“闭上这只眼,别抬头,暂时别让人发现。等没人注意到你的时候,你再低头稍微睁一下,看看眼睛有没有问题。”</p>
潘亭忙停下动静:“好的好的,谢谢大哥。……好像没有问题,能看见了!”</p>
潘亭的语气带上了兴奋喜悦,一扫方才迷茫恐惧的颓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