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帝上关怀。”苍姝姀微笑而礼，柔音若絮：“海神虽凋零严重，神使也死伤大半。但如今之世尽在帝上指间，有帝上之庇佑，当不惧外敌趁隙而欺。因而海神的传承，神使的栽培亦无需急而强勉。思及长远，当缓择其优，宁缺毋滥。”</p>
“……”云澈转眸看向她：“你倒是很理智和耐心。风格上，和你兄长相差甚远。”</p>
苍姝姀道：“其实，兄长只是外表粗狂不羁。实则，他心细如发，城府深邃广博。妾身比之兄长，尚不可同语。”</p>
“那倒是。一个让帝后多次称赞，并委以重用的人，又岂是表面上那么简单。”</p>
云澈话音一转，黑眸也带上了几分深邃：“不过，这句‘不可同语’，可就太过自谦了。你为帝不过短短一载，便将南域诸界尽控掌中，如此能耐，怕是要让那些自诩峥嵘一生的神帝都羞然自愧。”</p>
苍姝姀轻摇螓首，徐声道：“妾身重病缠身，又为南溟所觊觎，无奈半生不见日月。孤冷之中，唯静心凝神于书讯，阅古人之遗，拾先辈之慧，览诸界之状，观天下之变。”</p>
轻语间，她玉雪般的手指轻轻捏起一片不知从何处飞来，粘于裙带上的花叶，然后又看着它从自己的指间轻盈而孤寂的飞向未知归途的远方。</p>
“不知不觉，竟已是万载流逝。而庞大南域，九千星界，皆在脑中清晰熟络如镌刻。”</p>
云澈：“……”</p>
“妾身所有的，只是熟知。论及驭人驭世之能，不敢与兄长相较，更不敢承当帝上之誉赞。”</p>
“皆依帝上赐予的‘姀妃’之名，以及兄长余威，方才有沧澜如今之势。”</p>
云澈一时想不出该用何言以对。</p>
她对南神域九千星界近乎可怕的熟知，背后，是万载无法碰触天光的凄冷与孤寂。</p>
单单是思及，便沉重的让人无法喘息。</p>
她之所以那么执着的活着，也只是为了不辜负苍释天竭尽一切的努力。</p>
云无心看着苍姝姀，又看向忽然沉默下去的父亲……作为晚辈，她很自觉的不敢擅言。</p>
来到王城，苍姝姀并未带他们前往主殿，而是直入寝宫。</p>
寝宫之中气息温软，平和静谧，宫内侍女，宫外神使都已被遣移。</p>
“妾身素知帝上不喜俗礼和叨扰，便未让他人近侍。”</p>
以苍姝姀为“姀妃”已一年有余，他却是第一次进入她的寝宫。</p>
作为王界神帝的寝宫，这里却远超预料的朴素。简单的装饰，单调的色彩，只是简单之中，却又微妙呈现出一种让人不禁暗叹和自惭的高雅。</p>
“相比苍释天的穷奢极欲，你倒是另一个极端。”云澈随口道。</p>
以苍姝姀过往的遭遇，她会喜欢这种格调也再正常不过。</p>
“那……”苍姝姀的唇瓣抿起一个娇美的弧线，看着云澈的眼睛道：“帝上是更喜欢穷奢极欲，还是简单素雅呢？”</p>
“想穷奢极欲便穷奢极欲，想简单素雅便简单素雅。”云澈随意而坐：“于我而言，还需要第二种答案吗？”</p>
“嘁！”后方的蕊衣很轻的暗啐一声。</p>
苍姝姀轻笑道：“这样的回答，世间也唯有帝上有资格。”</p>
“啊！”</p>
一直在带着好奇四处观赏的云无心忽然发出一声惊呼。</p>
她站在一处木案前，呆呆的看着上面铺开的一幅画卷。</p>
画只完成了小半，简单的风景，简单的飞鸟鱼虫，但在那宛若神工般的描绘下，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耳闻其风，虫鸟飞掠，栩栩余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