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没错。本来我不该来找你的,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人欺负,文舟是个好孩子,不该遭这样的罪。”文国群说。</p>
“哥,你当然应该来找我!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回去找你的。我刚到海西没多久,本想着等手头的事情捋顺了,就去一趟凤洲,专程去凤凰山看您,也给咱爸咱妈磕个头……这么多年,我最愧疚的事情,就是爸妈临走都没有尽到一份孝……”</p>
说着说着,文国强也不禁声音哽咽,双目泪湿。</p>
文国群看着他,知道他心里也有无法言说的苦衷。</p>
那个年代,他如果不通过这样的渠道上大学,就没有出路;出去了,如果还带着那个文盲妻子,那也是人生的悲剧;为了逃避纷扰,他选择去了西藏,十五年最好的青春献给了那个荒漠高原……</p>
谁又能体会文国强心里的悲楚?</p>
但是,文国群理解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文国群也能理解自己的弟弟。</p>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未抱怨过文国强对父母的不孝,更从未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提起过文国强和他的半点不是。</p>
“国强,我理解你,父母也理解……”文国群安慰道。</p>
“哥,正是因为你们的理解,我才更加惭愧。这么多年,我不敢回去,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不敢面对阿菊,那是我无法忘却的疤痕……”文国强含泪道。</p>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那个年代的人和事都已经远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早已开始,你的人生很辉煌……”文国群道。</p>
“再辉煌的人生,也有不堪的过往……”文国强遗憾道,“哥,这些话只能对你说,只能留在深夜我一个人含泪咀嚼,只能让它无数次煎熬我的灵魂……阿菊,还好吗?”</p>
文国群愕然,文国强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告诉过他阿菊的悲惨。</p>
“她走了……也是解脱……”文国群很省略地说道,他不想增加文国强的罪恶感。</p>
在那个拉了手就是一辈子的年代,成了亲却被抛弃的女人,是最悲惨的。</p>
所以,阿菊必疯。</p>
文国强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倏忽间变得惨白:“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p>
说罢,他跌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泪水哗哗而下。</p>
他真的没有想到阿菊会死,他本以为她会认命,找个当地的山民嫁了,从此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一生。</p>
没想到自己把她毁得如此彻底。</p>
罪孽啊!一辈子都无法赎清的罪孽。</p>
“国强,都过去了,这就是命……”文国群拍了拍文国强的肩膀安慰道。</p>
“哥,我有个请求……”文国强突然说道。</p>
“你说——”</p>
“每年清明和阿菊的忌日,你替我去看看她,替我说上几句话,这辈子欠下的债,来生我还给她……”文国强哽咽道。</p>
“放心,每年我都有去,清明节和她的忌日,我都带着她的孩子去祭拜她。阿菊是个善良的女人,当年她的父母要去学校告你,是她誓死阻拦……她心里有你,不会怨你……”</p>
“她的孩子?”文国强更加惊愕了。</p>
难道他还有个孩子在凤凰山?可是,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啊!阿菊也才十六岁!</p>
文国群看他一脸的惊愕,把文军的身世告诉了他。</p>
“大哥,我的所有罪孽都是你在替我化解,我愧对你,愧对父母,愧对文家……”文国强哭得更加伤心。</p>
此刻,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里孩子。</p>
“你是文家的骄傲,是父母的骄傲!国强,有空回凤凰山,到父母的坟头去好好磕个头吧……”</p>
文国强不停点头,泪水早已打湿衣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