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没有回答，也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英俊锋利的眉毛，在眉弓上皱出一道隆起的阴影，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担忧，又像是内疚。</p>
“对不起。”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三个字。</p>
说完，银尘站起来，朝远处那扇渐渐打开的沉重石门走去。</p>
“幽花，你等我回来。”麒零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抱歉和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此刻还在金松石修葺而成的郡王府里享受着美好而安静的生活……</p>
天束幽花看着麒零，不舍地点点头。她心里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快去吧。”</p>
沉重的石门持续往两边打开。</p>
浓郁的白色寒气从石门里涌出来，石门内部充满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仿佛寒冰冒出的白汽。白雾遮住了石门内部的空间，完全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p>
银尘头也不回地走进打开的石门，他的身影在几秒钟之内，就被浓厚的白雾彻底吞没了。</p>
麒零忍不住担心，连声呼唤着银尘，急忙跟随而去。他在最后的时刻，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幽花，然而，他的身影已经处在翻涌的白雾之中了，寒气隔断了他的视线，他的胸口微微有些刺痛。一声听不见的叹息之后，他快步朝已经消失的银尘跑去。</p>
——如果，他能够在进去之前回头。</p>
——如果，天束幽花可以在最后呼喊他的名字。</p>
当银尘和麒零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浓雾背后时，天束幽花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闪烁的宝石，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滚落而出。</p>
她抬起头——她刚刚一直不敢抬起头，因为她怕银尘和麒零也注意到自己早就注意到的事情。</p>
她看着那些围绕着鲜血祭坛的石像。</p>
那十二个沉默不语、头顶燃烧着冷然蓝光的石像。</p>
十二个石像都举起一只手臂，朝前方平举着，然而，每一个石像举起来的手，都从手肘以上部位，就被斩断了。</p>
十二个没有手臂的石像，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目光空洞地，注视着这个弥漫着鲜血气味的祭坛。</p>
天束幽花明白，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刀刃随着转盘的转动，只会越来越紧。她在最初剧痛的时候，就想要将手抽回，可是，她发现，无法做到。</p>
——我现在还撑得住，你们就别废话了，再啰唆下去，我就拔出手臂转头走人了啊。</p>
骗子。</p>
怎么可能拔得出来呢。</p>
怎么可能走得掉呢。</p>
血液无法停止地从身体里流走，源源不断地被吸纳进这块黑色石碑上的黑洞。</p>
——麒零，救出吉尔伽美什之后，你一定不要回来找我。我不想你看见我被吸干血液之后，一副枯骨的样子。</p>
“啧啧啧，这画面真美……”低沉的金属音色，从天束幽花背后传来，仿佛野兽般滚烫的体温，浓烈的辛香气味，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天束幽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很喜欢鲜血的腥甜味道呢？”</p>
幽冥把脸靠在自己的耳边，**地呢喃。</p>
“我警告你，你离我远点，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我就……”</p>
一道闪烁着碎光的黑影，从自己的膝盖下方升起，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黑影从幽花面前，贴着她的鼻尖扫过，消失在她的头顶上方。</p>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滴滴答答的水滴的声音。</p>
她低下头，自己的胳膊已经从肘部上方被利落地斩断了，残留的胳膊塞在那个黑洞里面，一点一点地被转动的刀刃扯进去，变成骨头碎渣。</p>
幽冥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从黑色冰晶剑刃上，抹起幽花的鲜血，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皇血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