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号不满地道:“使君这是什么话?”</p>
还想再说什么,颜肃之已经捂着脑袋道:“先生,你有话请直说。”听着点顿音在那儿说客套话,真是要把人急死了!</p>
丁号看颜肃之这样子,确实不合适再继续对他卖关子了,何况丁号也不是来卖关子的。清一清嗓子,丁号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问颜肃之:“小娘子已经及笄了,她的婚事,您打算怎么办呢?再拖下去,年纪就大了呀。”虽然婚龄是个弹性很大的区间,不过最合适的年纪就那么几年。</p>
颜肃之越发警觉了起来:“先生想要说什么?”</p>
丁号的口气也更加小心了:“您得开始考虑了呀。”丁号总有一种奇特的感悟,觉得颜肃之对女儿的感情是最特殊的。虽然摸不太清楚原因,只能说一个“天性投缘”,却也让他分外注意涉及颜神佑的话题。</p>
颜肃之想,已经定下了山璞了,但是丁号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旦知道了,不定又要筹划些什么了,还是瞒一瞒比较好。便说:“我正在想。”</p>
丁号诱导道:“外面乱啊,就这么嫁出去了,您放心吗?”</p>
颜肃之的目光在丁号脸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先生想说什么便直说。”</p>
丁号道:“您看,外面这么乱,昂州这里,未必没有青年俊彦呀!”</p>
颜肃之咳嗽一声:“那也不急,我还想多留她两年呢。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个闺女,转眼就嫁出去了?太便宜臭小子们啦。”</p>
丁号道:“嫁是以后再说的事儿,总要先定下来吧?”</p>
颜肃之已经确定,丁号是有了盘算了。这让颜肃之很不舒服,闺女是他的,他都没这么果断要下决定,开明地让闺女自己去搞,丁号居然有决断了?不舒服,相当地不舒服。不单是觉得自己当爹的尊严被冒犯了,更是有一种说不明的感情在内。</p>
颜肃之中二过,给亲朋好友惹下了许多的麻烦。然而这些亲友里,唐仪跟他一样的病,谈不上谁扯谁后腿。颜启不用说了,麻烦了也是颜启自找的,楚氏素不重视他,当他的麻烦是空气。对不起姜氏是真的,但是并不严重姜氏也是成年人了。只有颜神佑,彼时年纪又小,后来还特别懂事且不正常。觉得亏欠女儿的,非止姜氏一人而已。</p>
夫妇二人对颜神佑的放纵,未尝没有补偿之意。</p>
颜肃之道:“再看看。”</p>
丁号有些发急,他是知道颜肃之有多么纵容女儿的,真要等,他也信。可丁号等不得,昂州等不得,你提前定下来了,是你慧眼识英,逼不得己的时候,就是城下之盟。前者,山璞得感激你,后者,你闺女在山璞面前也难抬头呀。不但对颜家如此,对昂州也是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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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都已经有些晚了。看着山璞也不像是个笨人,难保不是已经察觉出什么来了。</p>
丁号不得不亮出底牌:“您看,山小郎怎么样?”</p>
“!!!”</p>
也许是颜肃之的表情太震惊了,丁号也知道时人的观念里,山璞并不是个好对象,比较起来,卢慎的资格还硬一点呢卢家好歹算世家。为此,丁号不得不多作一点解释:“这样对小娘子也好呀,换了个人家,小娘子岂不要拘于内宅?”</p>
此外,又举了种种优点。颜肃之心里已经许了,也早就对山璞点头了,却是不能这么痛快就告诉丁号,免得这个死结巴又要作夭。有些事情,并不是事情对了,就什么时候都能说出来的,还得时候对了才行。</p>
丁号见颜肃之有松动之意,却并不点头。不由急道:“昂州可等不及啦。”又将兵力之对比、外间之局势,并“现在答应了,他矮一头,往后再结姻,您就要被动”这样的话说了出来。</p>
岂料原本已经态度松动了的颜肃之听了什么“山民的人口对昂州很重要”之后,居然大怒:“我不拿女儿换好处!”</p>
丁号被他喷得有点怔,连忙说:“不是换,不是换……”一急,他又结巴上了,恨得奔到颜肃之的书案前,抢了纸笔,也不顾墨池已干,胡乱倒了点清水,墨色十分之淡,刷刷写了起来。</p>
别说,他结巴的时候,写字比说话可快多了。</p>
笔走龙蛇,生生写了一份八百字的作文,条理清晰、主次分明、论据充分,才把颜肃之的主意给掰了回来。</p>
最后,颜肃之冷着脸道:“不要说出去给人知道了,谁都别说。”</p>
丁号心说,成了,我傻了才出去说!要是让您家闺女知道我把她给卖了,她不掐死我!说不得,还得跟小娘子求一回谅解,游说她一下。</p>
他要游说的人,现在正在给人上课。</p>
颜神佑到了山府,里面正在上演手足相残。</p>
阿婉被山璞**。</p>
山璞对妹子这门婚事,那是相当满意的,揍姜云只是为了表明立场而已,说穿了,就是矫情一下,该嫁的还是得嫁,还嫁得特别痛快。相对的,他对自家妹子能不能在婆家过好,就报以了十二万分的担心。自家娇养的女儿,自己知道,虽然看起来可爱,但是如何适应婆家生活的难题,就这么冷酷地摆到了面前。</p>
山璞最近,都在忙着给妹妹补课。</p>
兄妹二人快要出孝了,眼瞅今年就能订亲了。到时候虽然是自己先娶而妹妹后嫁,可也拖不了太久的。山璞还打算按照山下的礼俗,今年给妹子办个及笄礼。那时候至少装也得装得像一点儿!</p>
谱牒不要说熟知了,山璞自己都没弄得太明白了,但是至少要把姜家的人物关系搞明白吧?这个有姜云去准备课本还好,至于其他的常识,山璞也不能不管。请了先生不算,自己也要监督着。</p>
时间紧,功课自然就多。饶是阿婉也拿出十分的努力来学习,还是有些吃不消。</p>
真是太难为她了,好比一个高价生,突然被踢到重点班去读高三,真是要累死。</p>
高三生一个礼拜还有半天假,放学生去洗个澡理个发呢。这些阿婉统统没有!</p>
山璞用自己当初学习时的劲头去督促妹子,理所当然地引了反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