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有心眼儿，都在眼，这么搞，明显是在抽兵。为何要抽兵呢？许是吃了败仗，折了人手！两万人马不是小数目，内里也有两个校尉，如今校尉只剩一个了，另一个胳膊也吊在胸前受伤了。</p>
这败仗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郁陶来了。</p>
颜神佑并不知道，阮梅部已经自己乱了立场，她还在想办法传阮梅大败的消息呢。头盔拿来安民，消息用来扰乱敌军。</p>
不消几日，连京城都隐隐听到阮梅去进攻颜家，结实“遭了天谴”全军覆没的消息了。京城士人都有些激动，百姓却有些担心了起来。阮梅乱民，也扰民，但是封刀之后，百姓油水不多，陆桥的政策来得及时，又有开仓放粮之举，没激起民变。</p>
士人则不同，房子被占、家产被抢、妻女受辱，自己的亲友死伤无数，剩下的苟延残喘。都盼着阮梅**！也有人动了心思，想借樵采之名，外出与颜家坞堡交通消息的。只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分不清东西南北，怕出城就被捉了回来，只好干着急。</p>
也有被逼无奈的，竟真的狠下心来逃出城去。走不几十里，遇到大军换防，被活捉了来。只得说自己是迷路，以前有仆役引路，如今无人指引，是以走失。身上带的一点细软又被搜出，还吃了两脚，才被扔回城里，恨恨地跟京中人宣扬：“阮贼怕了，在调军南下，南面官员不日就要过来啦！”</p>
搞得京中人心惶惶。这京城，“丙寅之乱”的疮疤才好，经过的老人死了许多，渐渐忘了疼。前一阵儿阮梅又来了一回“阮陆之祸”，都不想再经兵乱了。甭管是谁，让大家过个安生日子，行不？！</p>
一时之情群情沸腾。</p>
又有颜神佑留在京中的舆部，舆部多是机敏之辈，又熟京中地理。职业五花八门不说，藏身处也是狡兔三窟，经过兵乱，居然没有如何折损。先时晓得颜神佑北上的消息，现在看情况，飞快判断出阮梅吃了大亏。</p>
不须接到指示，自然开始了舆论的攻势。这一批人，能够被派到京城里来，都是舆部里的一把好手，编流言的本事尽得颜神佑之真传。一天能编十八个流言本子，本本都说阮梅是怂包。又将自己的判断说了，道是阮梅损兵折将，就快要完蛋了之类。还借题发挥，道是阮梅心情不好，要“尽诛士人”。</p>
他只负责开个头儿，自然有不甘心的人往下接。非止士人，先前士人家之奴婢，追随主人，过得比寻常奴婢还要好些。阮梅来了变了天，主人死了，奴婢也失势了。这些心腹奴婢，对主人家忠诚颇高，既恨阮梅伤其旧主，又怨阮梅害他如今过得凄凉。</p>
陆桥毕竟新至，一时不防，竟着了他们的道儿，等陆桥知道的时候，流言已经满天飞了。陆桥与阮梅，用来向来有一个标准：不喜士人。纵使有欲投诚之人，一看出身，别人是见了士人便抢着要用，他们是扔到一边。是以他用的人，有能力的也有，却终归有些失策。</p>
此事一出，陆桥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阮梅，是不是把统一战线扩大一点？让士人也参与到对京城的管理中来？</p>
阮梅在这些事情上，是听陆桥的，由着陆桥去折腾。他只是有些纳闷：“那个小**人大胜一场，怎么会不北上？难不成是逃了？”</p>
被阮梅一口一个“小**人”骂着的颜神佑此时正在跟颜希真商量着事儿：“阿翁的遗骸，迁是不迁？”</p>
颜希真也为难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儿？留在此间，万一战事吃紧，又要被糟蹋了。南迁，待事件平息，再迁回来？这都迁了几回了啊？！”</p>
颜神佑道：“其实，我的意思，起出来，火化了。是留是走，携带方便。只是……此事我们两个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知道一群嘴上生了刀子的又要怎么埋汰了。”</p>
姐妹俩面面相觑，谁都以颜启没好感，但是谁都不能说颜启不是自己的祖父。是祖父，那就得回护着。最后颜神佑道：“先起出来存放，反正只剩骨头了……”</p>
颜希真抬手拍了她一下：“慎言！”</p>
颜神佑吐吐舌头，道：“知道啦。”</p>
颜希真道：“还是写信回南边，请长辈示下罢，”小声道，“我也觉得烧了省事儿。”</p>
两人头碰头，“咯咯”地笑了起来。颜希真道：“也不知道阮贼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过来？是真的吓怕了，还是另有图谋？咱们不趁机北上么？”</p>
颜神佑道：“北上不妥当，阿姊道我不想趁胜追击么？阮贼那日已败，击杀了他，日后北定天下，省了多少事情？可是我们的马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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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希真对兵事到底差了一点常识，想了一下才明白：“你是说，他们的马好？”</p>
“不止，不但更好，还多。昂州的马，还是千方百计从朝廷那里弄来的那一个马场，这么些年，养了一些，却也不多，也就我的玄衣，人人有马。上好的军马得训，南方平坦之地并不甚多。不若北方，不但草场广阔、养的马多。野马也不少。比不得的。”</p>
颜希真道：“难道要等？”</p>
颜神佑道：“我实是猜不出他下面要做什么了。咱们被钉在这里啦！唯今之计，是收拢四下势力，结成一片，领阮贼不敢南下。”</p>
姐妹俩说话间，忽听来报：“外面有人来，道是姑爷！”</p>
颜希真“哗”地站了起来：“是郎君么？”</p>
颜神佑起身道：“去看看罢，也不知道，他寻的人寻着了没有？”这要找回来，还真是个麻烦。颜神佑自觉良心还剩了那么一点，也不是盼着赵王必死。但是如果他活着，可就真的麻烦了……</p>
怕什么来什么！</p>
李今居然真的抢到了原赵王、大臣议立的新君、越国大长公主她侄子虞堃。</p>
颜希真在墙头上一眼就认出李今来了，看他身后，只余十余骑，心中一酸，开口道：“开门。”</p>
颜神佑顺势一点头，部曲们打开了大门，颜希真飞奔下去，迎接李今。还没扑上去，整个人就全国住了。李今还扶着一个少年人，少年面色苍白，一身粗布衣裳，倒也眉清目秀。</p>
李今见了老婆，再看旁边那个女孩子，对这位二小姨子还有印象。想到这一路上听到的传闻，不由一抖。虞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李今收拾了情绪，介绍道：“还不拜见圣人？”</p>
圣、圣圣圣圣……圣人？！卧槽！颜神佑心里奔过无数**！和颜希真相视一眼，一齐拜倒，**不拜不行啊！她俩一拜，四下人都拜了。虞堃这才有了一种“老子终于到了自己地盘上了”的感觉，勉励道：“颜氏一门忠烈，果然不负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