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就说得简单了，她向颜神佑透露，郁陶有意代颜神佑御敌，让颜神佑去见山璞。她比较倾向于颜神佑自己在扬州搞出点名堂为好，她想让山璞就扬州，目前正在磋商中。至于虞堃，宁愿为他在湓郡整治宫室，也不想让他到昂州来。又有颜孝之，原是朝廷尚书令，于庶务上颇为得心应手，颜肃之也不好拜他做“府佐”，只好就顶着前尚书令的头衔，给颜肃之当参谋。</p>
颜肃之的信叙事部分与楚氏差不多，对于郁陶的提议，他倒是想听一听颜神佑的意见。他也不想让女儿女婿两地分居，这样易出问题这也是姜氏提出来的。至于叶琛，颜肃之将他好一通夸，让颜神佑有什么事弄不明白，就跟叶琛商量着来。虞堃那里，护卫都是颜神佑给拨的，昂州又送去侍婢等，有消息，一定要资源共享。末了还说，颜神佑掌舆部，一朝离开，真是十分地不方便。</p>
又有丁号等的书信，皆说虞堃是个大麻烦。</p>
颜神佑心里有数，传令下去，凡有消息，一式两份，一份报与自己，一份报到昂州。</p>
丁琳与李三娘业已将信中内容告诉颜神佑：“使君归来，未动小娘子旧策。我等这便代小娘子传令下去。”亦告退，两人也有事要商议，也是将地方留给姐妹俩。</p>
颜希真这里，晓得父母要给颜希贤定阿萱，也是欢喜的。唐仪不靠谱，但是跟颜肃之关系好，又是亲家。唐氏名门闺秀，这婚事结得也是体面。不由喜上眉梢，来与颜神佑分享。</p>
姐妹俩倚着熏笼说话。</p>
颜神佑自姜氏等人的书信里业已知晓，笑道：“总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一个好消息了。”</p>
闲说两句，颜希真也提及换防之事。</p>
颜神佑道：“我也有些犹豫，大将军秉性忠厚……”</p>
颜希真道：“只是你我其实并不长于军事，你虽获大胜，总觉不稳。”</p>
颜神佑道：“我只要不回头想，便没事。不过，圣上之安排，实在令人忧心。”</p>
颜希真咬唇道：“李今这个杀千刀的蠢物！”</p>
颜神佑道：“哎哟，可別骂了，原也没什么的。他若是事事趋利避害，忘了旧主恩情，你又开心了么？”</p>
“那也不能这般不上不下！”</p>
颜神佑道：“你也别太心焦了，至少，我要收拾这蒋刺儿头，有了他，那是极方便的。”</p>
“你这般有把握，能参得下他？”</p>
颜神佑道：“不是还有姐夫在呢吗？再者，唐伯父也在呢。”</p>
颜希真道：“只盼他不要负隅顽抗，自寻死路才好。”</p>
颜神佑道：“怕什么？清一清才好，否则留了下来，又是一桩头疼的事情。”</p>
颜希真道：“你又淘气了。且说正事，都是刺史，真真霄壤之别，二叔将有三州之地，他险些不能保一城。不过也须防他作困兽之斗，不若以计赚之。扬州与京畿，一河之隔，这里内哄，须防阮贼坐收其利。”</p>
颜神佑道：“哪用这般？只消天子一纸诏命，他敢不朝见？！”</p>
颜希真抚掌道：“大妙！其余人呢？”</p>
“能抚则抚，不能抚，是万万不能留的。扬州与京畿接壤，实是前线。地方官若有异心，则大军也要受损。再者，扬州有铜铁产出，昂州虽也有，老矿量少，新矿未成，离此地又远，运输也吃力。不似扬州，已成气候。”</p>
颜希真笑道：“是这个道理！眼下吴郡已为韩斗拱手让出，且余三郡而已。”</p>
“再去刺儿头那里的，不过还有两处而已。”</p>
“这么一算，倒是省心。”</p>
姐妹俩相视而笑。</p>
不多时，叶琛梳洗罢，来见颜神佑。见颜希真亦在，姐妹俩看似亲密。也不鬼鬼祟祟请颜希真避开，略呷一口茶水，对颜神佑道：“不知小娘子有何打算？”</p>
颜神佑颜希真：“（⊙ｏ⊙）？”</p>
叶琛索性说得更明白一点：“向者小娘子在昂州之时，尚且以阴阳调和说诸君子，怎地到了此间，反而不注意了呢？”</p>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色，颜希真道：“实是男多女少。”</p>
下面的话不用多说，颜神佑也明白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原本颜家堡的男女比例是比较协调的，因为都是部曲，携家带口，比例自然正常。一打仗，就要撤退。老弱妇孺先撤，精壮留下。这壮年男子便多了。纵还有些农夫在周围，这性别比例一时半会儿也调不过来了。</p>
若是个男子坐镇倒也罢了，偏偏颜氏姐妹都是女子，且带侍婢。</p>
叶琛道：“情势吃紧，且还不显，略一和缓，又或长久对峙，便当深思熟虑了。”</p>
颜神佑脑筋转得飞快，将对付蒋刺史之事说了，问道：“我意迁往扬州城，又担心彼处不合适住，不知先生有何以教我？”</p>
叶琛便问颜神佑有何顾虑。</p>
颜神佑道：“坞堡虽狭窄，却是自家地方，我是信得过的，扬州城自是宏伟，却不知彼处之人……可信否？”</p>
叶琛道：“若不可信，小娘子便要拱手相让了么？”</p>
颜神佑愕然，旋即失笑：“先生说的是！明日我先往吴郡，阿姊守城，先生可愿与我同往？”</p>
叶琛道：“收伏韩斗？”</p>
颜神佑道：“他已别无选择了。”</p>
“吴郡与谁？”</p>
颜神佑道：“我原想自昂州调派人手过来，昔年昂州亲民官，也当是有些经验了，正可升上一升。此事还须报与家父，择称职之人，再请旨。”</p>
叶琛见她说话滴水不漏，心道，这般仔细，行事当有分寸才是，或许是使君多虑了。也赞成她的意见。</p>
颜神佑也有点无奈的，照她的想法，这样的乱世，正是重建规则的大好机会。譬如她想要做的提高女权，又比如同样是她想做的破除门阀垄断。若说门阀把天下的好事都承包了，也没有那么绝对，只是留给寒门士子的生存空间真的是太小了。颜神佑想要趁机再给它松松土，给寒门士子一点机会。</p>
当然，寒门出身，未必样样齐全，相反，如陆桥之辈，反有一股戾气。门阀之中，如柴丞相等老狐狸，节操也不怎么高。她就是想中和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