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也没转过身来，径直走到教室门口，又停了停。</p>
他的声音还是像以往那样慢吞吞地，又带着哽咽，“王老师在这里祝大家，鹏程万里，前程似锦啊。”</p>
全班同学忽地集体起立，无声地朝教室前门，敬了个礼。</p>
沈星若敬礼的时候停留了很久，久到她看到桌上试卷的字迹氤氲开一大片。</p>
那个夏日的傍晚很神奇，太阳半落山，不再灼人，只余温暖。</p>
教室很安静，别的班都在嚎啕大哭，可一班的同学都在默默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的时候大家也笑着，默契地如同往常一般说声再见。</p>
就好像，明天真的还会再见一样。</p>
走出明礼校门，在东门古玩街那条小巷，沈星若忽然顿了顿步，往后看了眼，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p>
她哭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眼睛睁着，手不停地擦。</p>
陆星延见她哭，下意识就将她揽入怀中，一闭眼，眼泪也落在了沈星若的校服背后。</p>
其实转来明礼的这一年半，是沈星若自母亲去世后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p>
她甚至记得来明礼的第一天，王有福里面穿了件大红色的羊毛开衫配蓝色衬衫，外面套了件没扣扣子的外套，肚子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有三层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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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为陆星延说她装，心不在焉买错一大把铅笔，然后在王有福的桌上随便找了支笔填资料。</p>
王有福则在一边捧着保温杯，和她讲明礼有多么多么好，工资有多么多么高，完了还diss他们汇泽的校长是当年他隔壁宿舍的小**。</p>
这一年半的时光历历在目。</p>
有些温暖，有些感动，有些搞笑，还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涩。</p>
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样可爱的班主任，也不会再遇上这样可爱的同学了。</p>
陆星延缓过一阵劲后抹了把脸，又呼出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安慰，“沈星若，你考个省状元，多给王有福挣点奖金吧，他上回还说暑假想和老婆孩子一起去马尔代夫旅游呢。”</p>
沈星若闭了闭眼，又很轻地点了下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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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所有教学结束之后，有两天假期给大家自由复习，之后则是六号的看考场，七号八号的考试。</p>
沈星若经期不太准，为了防止关键时刻掉链子，周姨给她抓了中药，帮她推迟经期。</p>
裴月早早回了星城，给两人准备了红色的高考服。</p>
她还特别迷信，从头到脚都准备的耐克。</p>
催着两人换完衣服，裴月喜气洋洋地冲沈星若说：“若若，我一朋友的女儿明年也要高考，她听说你成绩好，估计能考个P大，早跟我预定了你这衣服，说要沾沾喜气，明年给她女儿穿呢！”</p>
转头看了看陆星延，她又说：“陆星延，你总要稳定点发挥，考个二本线什么的，才对得起我给你置的这身新行头吧。”</p>
衣服吊牌还没扯，陆星延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沈星若的，忽然问：“妈，为什么她的比我的贵一倍？”</p>
“我刚不说了嘛，有人预定若若的衣服。”她上下打量了陆星延两眼，“你这大红色又不会穿，也没人要，没考好的话捐出去也挺不吉利的，那只能烧了，买那么贵的干什么。”</p>
“……你可真是亲妈。”</p>
陆星延越想越过不去，纳闷道：“不是，我这马上高考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吹捧一下我？”</p>
裴月用一种“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目光看着他，“我放着若若不吹捧，吹捧你干什么？你是有机会考P大还是有机会考省状元？你别吵吵了，吵着若若了怎么办！你现在就给我回房间背古文！没准还能多考两分儿！”</p>
说着她推了陆星延两把，恨不得直接把他塞进房里等要考试再把他放出来。</p>
“……”</p>
陆星延现在特别想等考完去医院查查档案，看下当初他和沈星若是不是真抱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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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八号的高考如期而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