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铺里更是闷热至极，被血腥味和脱毛沸水锅包围的空间里，到处是令人掩鼻的气息和令人难耐的高温，那个精壮的中年人，却依然穿着件皮围裙，站在厚厚的案板前不停地挥动沉重的刀，古铜色的身躯上竟是没有一滴汗。</p>
刀锋落下，溅出的是血与脂肪溢出形成的雪花。</p>
宁缺站在肉铺门槛外，看着案板后的屠夫说道：“你好。”</p>
屠夫没有抬头看他，依然继续着斫肉的动作，说道：“一般。”</p>
宁缺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见到她了吗？”</p>
屠夫停下斫肉的动作，从绳上取下一块布，胡乱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p>
宁缺继续说道：“我打了她很长时间，但一直没有找到。”</p>
屠夫把那块湿布随意扔到屠刀上，看着他说道：“你没有他们三个人快，自然没有他们三个人快。”</p>
一句话里两个快字，前一个快字说的是速度，后一个说的是找到她的时间。</p>
宁缺想了想，礼貌地点点头，说道：“谢谢，那我先走了。”</p>
屠夫伸手，隔着那块湿布握住刀柄，这样能够保证不会手滑。</p>
“你要去哪里？”</p>
“我去继续找她。”</p>
“找她需要杀人？”</p>
“我本以为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可以把观主逼回来。”</p>
“你已经杀了几万人，陈某也没有出现，那么何必继续去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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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微微挑眉，看着屠夫说道：“我本以为像你和酒徒这样经历过永夜的人，不会在意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吗？”</p>
永夜是人间最悲惨的故事，有无数最凄惨的画面，屠夫经历过，看过，痛苦过，恐惧过，自然不会在意宁缺和道门做的那些事情。</p>
他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一直想请教你们书院。”</p>
宁缺转身望着他，看了很长时间，说道：“你以前有问过吗？”</p>
屠夫说道：“夫子和轲浩然，我都打不过。”</p>
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意思很明确。</p>
他的问题必然不是好问题，以前打不过，所以没有答案，现在书院的下一代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p>
宁缺的神情变得更加宁静，甚至显得有些骄傲，说道：“你问。”</p>
从这几句对话开始，他代表的不再是自己——那个寻找妻子的普通世间男子——而是书院的代表，所以他必须更平静，更自信。</p>
屠夫把案板上那把肉刀举起，横在身前。</p>
随着这个动作，宁缺觉得肉铺的门槛，似乎都随着地面上升了几分。</p>